士兵恭敬回答:“陈先生,千真万确。裴总管交代了,您要是来,直接请进。”
陈先生被请到政务堂,裴宣亲自接待。一番交谈,发现这老先生虽然迂腐了些,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字也写得端正。
“陈先生,您愿意来政务堂做事吗?”裴宣问。
陈先生有些迟疑:“老朽……老朽只会教蒙童,做不了大事。”
“不用您做大事,”裴宣笑道,“就教孩子们识字,再帮着整理文书,校对文稿。月俸二两,您看如何?”
二两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不错的日子了。陈先生激动得胡子直抖:“老朽愿意!愿意!”
类似的情景在各处上演。石碣村有个铁匠,年轻时在官府军器监做过工,虽不识字,但懂锻造、懂火候。金大坚亲自去请,让他到技术研发组当顾问。
清水镇有个寡妇,丈夫生前是绸缎庄掌柜,她跟着学了记账算账,做得比丈夫还好。萧让听说后,犹豫再三,还是派人去请——虽然女子出来做事少见,但陆啸说了,“不论男女”。
那寡妇姓周,三十来岁,带着个十岁的儿子。听说政务堂请她去做账房,先是惊讶,后是感动。她丈夫死后,婆家说她克夫,把她赶了出来,日子过得艰难。
“萧先生,我……我真的能行?”周寡妇怯生生地问。
萧让让她试着算了一笔账,又快又准,比政务堂现有的账房强多了。
“周大嫂,你行!”萧让肯定地说,“月俸二两五钱,干得好再加。孩子可以带来,政务堂有蒙学,免费读书。”
周寡妇眼圈红了,重重点头。
短短十天,政务堂招到了四十多人。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八月底,政务学堂第一期速成班开学。校舍就设在原聚义厅旁边的偏院,摆了三十张桌椅。学生五花八门: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
第一堂课,陆啸亲自来上。他站在简陋的讲台前,看着台下这些年龄各异、背景各异的学生,心中感慨。
“诸位,”他开口,“今天坐在这里的,有秀才,有工匠,有账房,有农人。我知道,有人会想:我一个种地的,来学这些做什么?我一个打铁的,识字有什么用?”
台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我告诉你们——有用,大有用处!”陆啸提高声音,“你们学会了识字算账,就能管好一个村子;学会了测量绘图,就能修好一条水渠;学会了文书写作,就能办好一桩公务。这些本事,不仅能让你养家糊口,更能让你为梁山出力,为十万百姓做事!”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梁山不是朝廷,不讲出身,不讲资历,只讲本事。你有本事,就有用武之地;你肯学,就有出头之日。今天你们坐在这里,明天可能就是村正、监工、账房、文书。你们肩上担着的,是十万人的生计!”
这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那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激动得直抹眼泪——他们考了一辈子功名,到头来还是个穷秀才。如今在梁山,却有可能真正做点实事。
课程安排得很紧:上午识字、算数、文书写作;下午实地教学,去工地学测量,去仓库学记账,去田间学统计。
陆啸、裴宣、萧让、金大坚轮流上课,连林冲、关胜这些武将,也被拉来讲军需管理、营地布置。
效果出奇的好。这些学生大多有实际经验,缺的是系统知识和文化基础。一旦补上这块短板,进步飞快。
那个铁匠的儿子,学了测量计算后,回去改进了采石方法,效率提高了三成。周寡妇把政务堂的记账法学会后,把积压了半个月的账目三天就理清了,还发现了几处错误。
九月初,速成班第一批学生结业。三十个人,全部合格。裴宣给他们分配了工作:有的去各村当文书,有的去工地当监工,有的留在政务堂当助手。
虽然还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开了个头。
这天傍晚,陆啸和裴宣站在政务堂二楼的窗前,看着下面院子里,新来的文书们点着灯加班对账。
“总头领,您这办法真管用。”裴宣感慨,“虽然这些人还稚嫩,但肯学肯干。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陆啸却摇头:“还不够。这只是应急之策。真正的人才培养,要从娃娃抓起。少年营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招了一百二十个孩子,最大的十五,最小的十一。按您的吩咐,半日读书,半日习武,还要学农事、学手艺。”
“好,”陆啸点头,“这些孩子,才是梁山的未来。等他们长大了,识文断字,懂技术,明事理,那时候,咱们就真的不缺人才了。”
夜幕降临,政务堂的灯火亮到深夜。院子里,那些新来的文书还在忙碌;教室里,速成班第二期的学生正在夜读;远处,少年营的孩子们已经熄灯就寝。
这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人才的匮乏,是成长的阵痛。但只要肯下功夫培养,阵痛过后,便是更强健的筋骨。
陆啸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他更知道,只要方向对了,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梁山会有足够的人才,支撑起一个真正的政权。
到那时,这艘大船,才能真正扬帆远航。
而此刻,在政务堂的灯火下,在少年营的读书声中,在田间地头的劳作里,人才的种子已经播下。
只待时光浇灌,便能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