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张承恩额头冒汗,指着木盒,手指都在哆嗦,“血口喷人!这定是你这毒妇自己弄来的死耗子,故意污蔑皇后娘娘!”
“污蔑?”苏瑶光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张承恩的跳脚。她缓缓转过身,面向御阶,对着龙椅上的小皇帝和纱幔后的太后,深深一礼。再起身时,她手中已多了一物。
那是一枚玉佩。
玉佩不大,通体莹白,温润如脂。正面用极其精湛的刀工雕刻着一条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五爪蟠龙,龙睛处镶嵌着两点细小的、却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宸”字。整块玉佩线条古朴大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与威压。
“先帝御赐,蟠龙宸佩在此!”苏瑶光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此佩,乃先帝于臣女十岁生辰时所赐!见佩如见先帝!”她将玉佩高高举起,让那温润的玉光和龙睛的红芒,清晰地映入每一个人眼中,“先帝曾言:‘持此佩者,若遇构陷冤屈,可直诉于朕!’”
她环视着殿内脸色骤变的群臣,目光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秦嗣源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臣女苏瑶光,今日持先帝宸佩,于紫宸殿上,告御状!”
“一告皇后王氏,假借懿旨,命李嬷嬷以‘安神汤’之名,行投毒弑杀长公主之实!证据便是那耗子尸身与毒药残渣!”
“二告礼部右侍郎张承恩,构陷皇亲,污蔑长公主清誉!其指控臣女私通侍卫,纯属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三告…”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秦嗣源,“告当朝首辅秦嗣源,御下不严,纵容党羽构陷皇族!更指使御膳房总管王有福,二次投毒,欲置臣女于死地!小德子便是人证!其断腿之伤及招供口供,皆可查证!”
轰——!
整个紫宸殿彻底炸开了锅!
告皇后!告侍郎!告首辅!
而且条条指控,皆持“证据”,更有先帝御赐的蟠龙宸佩为凭!
这已不是自辩,而是最凌厉的反击!是掀桌!是决死一搏!
张承恩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指着苏瑶光,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污蔑!都是污蔑!秦相…秦相您要为我做主啊!”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秦嗣源。
秦嗣源脸上的平静终于彻底消失!他死死盯着苏瑶光手中那枚散发着温润光泽的蟠龙宸佩,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千算万算,甚至算到了小皇帝可能的态度,却没算到这枚早已被遗忘在冷宫角落里的玉佩!这枚象征着先帝无上恩宠和特权的玉佩!
纱幔之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惊怒的抽气声。显然,太后也被这枚玉佩的出现震住了。
龙椅上的小皇帝萧景琰,小小的身体猛地坐直了!他看着姐姐手中那枚熟悉的玉佩——这枚玉佩他曾在父皇珍藏的画像旁见过!父皇临终前,还曾拉着他的手,指着画像上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和襁褓中的姐姐,念叨过这枚玉佩!一股混杂着激动、委屈和某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
“阿姐…”一声带着哭腔的、细弱蚊呐的呼唤,几乎不受控制地从他唇间溢出。
这一声“阿姐”,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陛下!”秦嗣源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盖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也压下了小皇帝那声微弱的呼唤。他目光如电,死死锁住苏瑶光,带着一种被冒犯权威的滔天怒意,“苏瑶光!你手持先帝遗物,本应心怀敬畏!却在此金殿之上,信口雌黄,攀诬国母,构陷大臣!此等行径,不仅是对陛下、太后的不敬,更是对先帝在天之灵的亵渎!其心可诛!”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御阶,对着小皇帝和纱幔后的太后深深一揖,声音沉痛而肃杀:“陛下!太后娘娘!苏瑶光身负重罪,不思悔改,反而以先帝遗物为盾,行此狂悖构陷之举!其心险恶,昭然若揭!臣秦嗣源,恳请陛下下旨!即刻褫夺苏瑶光长公主封号,收回蟠龙宸佩!将其打入诏狱,严加审讯!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秦嗣源身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官员,齐声高呼,声势惊人。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黑压压跪了一片紫袍绯袍,如同一片沉默的、却充满压迫感的阴云,朝着御阶之上、那个小小的明黄色身影笼罩而去。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风雪似乎也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之上。
那个年仅九岁、在巨大压力下显得如此渺小的身影,会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