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之水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透了肌肤!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将跃入水中的众人狠狠卷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咕噜噜——!”王魁入水瞬间就被呛了一大口,又腥又涩的河水灌入鼻腔,他手忙脚乱地扑腾着,肥硕的身体像个巨大的浮球,被水流冲得上下翻滚。他本能地想喊“酸圣救命”,结果一张嘴,又灌进去一大口,只剩下“噗噜噜”的水泡。“圣…圣水…内部…洗礼…”他在心里绝望地念叨。
苏瑶光和沈惊鸿在入水的刹那便死死抓住了彼此的手腕!刺骨的冰寒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们本就遭受重创的身体雪上加霜!更可怕的是,灵魂深处那凤凰契约的反噬,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仿佛有两股狂暴的力量在她们共享的灵魂纽带中疯狂对冲、撕扯!
“呃啊!”沈惊鸿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巨锤狠狠砸中,眼前一片血红,冰冷的河水都无法压下那源自灵魂的剧痛!她下意识地想要凝聚灵力抵御,却引得内伤翻江倒海,一口鲜血混着河水喷出,瞬间被水流冲散。
苏瑶光同样闷哼一声,紧咬的牙关渗出血丝。冰冷的河水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强忍着灵魂撕裂的痛楚,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般竭力铺开,感知着水流方向和同伴的位置。
(契约苏瑶光 --> 沈惊鸿)
‘勿动灵力!随流!闭气!’
意念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压过了契约反噬的痛楚。
沈惊鸿接收到意念,强行压下调动灵力的冲动,任由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她们翻滚。冰冷的河水暂时麻痹了部分痛感,却让绝望更深地渗入骨髓。
“庄主!庄主!”石磊悲怆的嘶吼在水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如同护崽的巨熊,用强壮的双臂死死环抱着沈千山的遗体,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水流的冲击和暗礁的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让他闷哼出声,但他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庄主,绝不能随波逐流!
“小安子!抱紧!”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和三驴水性稍好,两人一左一右护着绑在二狗胸前的小安子,在激流中奋力挣扎,努力将孩子的头脸托出水面。小安子吓得小脸惨白,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搂着二狗的脖子。
“噗!咳咳咳…酸圣…肠…肠道…挺宽敞…”王魁终于挣扎着将脑袋探出水面,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腥味和水汽的空气,立刻又被一个浪头拍下去,呛得直翻白眼。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塞进了巨大的酸菜坛子,在卤汁里疯狂翻滚。
就在众人被暗河裹挟,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身不由己,氧气即将耗尽之际——
“哗啦!”
“噗通!”
水流的速度陡然加快!前方传来巨大的轰鸣!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众人只觉得身体一轻,瞬间被抛离了主河道!
天旋地转!失重的感觉让人心胆俱裂!
“砰!”“噗通!”“哎呦!”
众人如同下饺子般,狠狠砸落在一片冰冷、湿滑、但相对平静的水域中!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五脏六腑移位,呛咳声、痛呼声、喘息声瞬间响成一片。
苏瑶光和沈惊鸿互相搀扶着,挣扎着从及腰深的水中站起,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冰冷的河水顺着发梢、衣角滴落,刺骨的寒意让她们浑身发抖,灵魂深处的剧痛却因为这剧烈的刺激而诡异地稍稍缓解了一些,如同被冰封的伤口暂时麻木。
“庄…庄主!”石磊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第一个扑到岸边浅水处,小心翼翼地将沈千山的遗体平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台上。他颤抖着手探了探庄主的鼻息(虽然明知结果),巨大的悲痛让他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浑身颤抖,虎目含泪,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小安子!小安子你醒醒!”二狗和三驴也连滚带爬地上了岸,手忙脚乱地解开绑带,拍打着小安子的后背。小安子吐出几口水,剧烈咳嗽起来,小脸煞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咳…咳咳…酸…酸圣开眼…信徒…信徒我还活着…”王魁像条搁浅的胖头鱼,趴在浅水处,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暂时忘了浑身的酸痛和冰冷。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又摔了个四仰八叉,激起一片水花。
“魁哥!”二狗三驴连忙去扶。
沈惊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丝。她环顾四周,心猛地一沉——卫子期呢?!
“卫子期!那个废物呢?!”她厉声喝问,声音嘶哑。众人这才发现,那个被沈惊鸿最后推了一把、本该跳下来的卫子期,并未出现在他们中间!
苏瑶光的心也沉了下去。她清晰地记得跃下前,卫子期被沈惊鸿推向栈道另一边,而黑袍人的气息…就在那时出现!
(契约苏瑶光 --> 沈惊鸿)
‘栈道…黑袍人…他被掳走了。’
意念传递带着冰冷的结论。金鳞令…那个关键证物还在他身上!
“被…被抓走了?”沈惊鸿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但更多的是被愚弄的憋屈和无力感!那废物虽然可恨,却是揭开父亲死亡真相的关键!还有令牌!她一拳砸在水面上,水花四溅,“该死!”
“大…大小姐…苏姑娘…你们…你们看…”钱伯颤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打断了沈惊鸿的怒火。
众人顺着钱伯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溶洞穹顶极高,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倒悬而下,如同巨兽的獠牙。洞壁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苔藓,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绿,鬼气森森。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弥漫在整个溶洞空间里、如同薄纱般飘荡的雾气!
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淡淡的酸腐气息!颜色呈现一种浑浊的、仿佛被稀释了无数倍的墨绿色!雾气所过之处,岩石表面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留下极其细微的腐蚀痕迹!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微弱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腥甜气味!
“毒…毒雾!”二狗失声尖叫,下意识捂住了小安子的口鼻。三驴也吓得连连后退。
王魁却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带着点陶醉的表情:“这…这味儿…有点熟悉啊…像是…像是放坏了的陈年酸菜缸,又混了点烂鱼虾?” 他这不合时宜的“专业”点评,在如此诡异恐怖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荒诞。
苏瑶光眼神凝重。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弥漫的酸腐雾气中,蕴含着一种极其阴冷、带有腐蚀性和神经麻痹效果的邪异力量,与玄蛇的毒雾同源,但似乎被稀释和某种力量中和过。她看向溶洞深处,磷光苔藓映照下,隐约可见许多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石笋和石柱,如同迷宫一般。而那股酸腐气息和水流的声音,似乎正是从溶洞深处传来。
“此地不宜久留!雾气有毒,虽不致命,但久待必伤身!”苏瑶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循水流和酸气方向,必有出口!走!” 她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体,率先向溶洞深处走去。
石磊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水,小心翼翼地将沈千山的遗体重新背起,如同守护着最后的圣物,沉默而坚定地跟上。钱伯抱起还在抽泣的小安子。二狗三驴搀扶着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王魁。
沈惊鸿落在最后,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比溶洞的磷光还要惨白。灵魂深处契约反噬的余波如同钝刀割肉,内伤也阵阵翻涌。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卫子期被掳和令牌丢失!她狠狠咬了咬牙,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上队伍。
溶洞内崎岖难行,地面湿滑,遍布尖锐的碎石和低矮的石笋。弥漫的酸腐雾气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吸入后,喉咙和肺部都感到火辣辣的刺痛,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众人不得不撕下相对干燥的衣角,沾湿了捂住口鼻,但这简陋的防护效果甚微。
“咳…咳…这酸雾…比魁哥家的老坛卤汁还够劲儿…”二狗一边咳一边小声抱怨。
“闭嘴!圣雾…这是…考验!”王魁自己也被呛得眼泪直流,却还不忘维护他心中“酸圣”的威严,只是声音有气无力。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的酸腐气息和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绕过一根巨大的、如同怪兽脊骨般的石柱,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浑浊墨绿色水体的水潭!水潭上方,浓得化不开的酸腐雾气如同实质的帷幕,不断升腾翻滚!雾气最浓郁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断冒着气泡的泉眼,那墨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酸气和腥臭味的“泉水”,正是从那里汩汩涌出!
而在水潭边缘,靠近他们方向的岸边,赫然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布满苔藓的黑色石碑!石碑上,三个苍劲古朴、仿佛用利器直接凿刻出来的大字,在磷光苔藓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百 草 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