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老修士挥挥手,像驱赶一只碍眼的飞虫,“东侧偏殿可旁听基础讲学,每日十块中品灵石,不包食宿。下一个。”
李飞羽转身时,听见身后锦袍青年朗声道:“张老,晚辈谢明,这是家叔谢长风(三叶银针)与刘师叔联名举荐信,烦请登记考核。”
“谢长老的侄子?”老修士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温度,“快请坐,这‘三关九验’虽难,以谢贤侄的资质,想必不在话下。”
脚步声远了,李飞羽的目光却落在了白玉碑旁的朱红公告板上。那板子是用千年血砂岩制成的,上面的字迹像凝固的血,每一个笔画都在渗出淡淡的腥气——那是“擎天城令·甲字七三”的紧急征召,边缘用朱砂画着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代表着最高级别的危险。
【事由】二字下,“腐海毒沼”四字透着不祥。李飞羽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在黑岩城的医经里见过这地名,泛黄的纸页上只有寥寥数语:“毒瘴弥漫,生灵绝迹,其毒蚀骨,更腐本源。”
可公告上的字迹却详细得令人心惊:“毒瘴异变三月,腐心毒藤已蔓延至城外千里,七支探查小队失联(含金丹十九人、元婴初期修士两名),城内‘腐心之毒’感染者逾百,清心玉露丹告罄,大衍净化阵灵力耗损七成……”
“常规净化无效……”李飞羽默念着这六个字,丹田深处,那株沉寂了近十年的混沌灵树忽然动了。
不是枝叶舒展,也不是灵光流转,而是最粗壮的那根虬劲根须,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悸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不是对生机的渴求,而是对那剧毒、污秽、混乱能量的贪婪。他能清晰地“看”到,灵树的根须在丹田深处缓缓舒展,尖端泛着淡淡的灰金,像在贪婪地嗅闻着什么。
李飞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混沌灵树以混沌为食,生灭同源。寻常灵植避之不及的毒瘴、秽气、甚至雷霆烈焰,于它而言,或许正是绝佳的养料。就像焚天之海的烈焰能淬炼它的寂灭之力,这腐海毒沼的毒,说不定能唤醒它更深层的力量。
公告末尾的悬赏像一道光刺破阴霾:“凡能提供有效解毒之法者,赏上品灵石万枚;根治毒源者,授‘擎天客卿’令牌,享灵疗、丹盟、灵植三公会部分资源权限(含上古医经残卷借阅权)。”
擎天客卿……李飞羽抬头望向那白色堡垒的尖顶。成为客卿,还需要什么中级灵疗师的举荐信吗?恐怕那时,是公会长老亲自来请他吧。
他将青玉牒揣进怀里,玉面贴着胸口,能感受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周围的议论声、谢明的笑语、老修士的呵斥,都渐渐模糊。眼里只剩下那朱红公告板上的血字,和心中那株蠢蠢欲动的混沌灵树。
规则筑成的高墙坚不可摧,钥匙牢牢握在别人手里。可墙的另一边,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腐海毒沼,却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高处的路。
李飞羽最后看了一眼那冰冷的白玉碑,转身汇入人流。城南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叫卖声,那里是“百晓巷”,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是打听腐海毒沼消息的最好去处。
金丹中期又如何?边陲学徒又怎样?
他攥紧拳头,丹田内的根须再次悸动,这一次,带着清晰的战意。
那就让这腐海毒沼,成为他敲碎高墙的锤头。让那连元婴修士都折戟的毒瘴,化作他破境的资粮。
这条路注定凶险,脚下是淤泥,头顶是毒瘴,可比起在规则的冷眼下低头,他更愿意踏过污秽,走出一条自己的道。
晨光越过白色堡垒的尖顶,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