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过,那象征着继承人的金丝蒲团依旧刺眼地空着。
闻人烈站在长老队列最前方,玄黑袍服下的身躯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背在身后的双手指节捏得惨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细微的血珠。
不断攀升的杀意与怒火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高台之上。云虚子依旧在与几位贵宾谈笑风生,月白道袍在日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笑容和煦。
“咔嚓——”
骤然间,他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传音石碎裂了。
这是动手的信号!
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瞬间淹没了闻人烈的理智!
体内三千一百条玄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咆哮!
他不再掩饰,不再压抑!
“云虚子!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为求突破,残害同门,炼人为药!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为银月宗清理门户!”
闻人烈须发戟张,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嚎,瞬间撕裂了广场上虚假的平静!
轰!
他周身爆发出刺目的玄光,一柄缠绕着漆黑锁链、散发出浓郁血腥气的鬼头巨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刀身嗡鸣,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在刀光中哀嚎沉浮!
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嗜血魔刀!
以自身精血和无数凶魂祭炼而成,威力绝伦,却也反噬惊人!
此刻,为了搏命,他已不顾一切!
“万魂裂空斩!”
闻人烈双手持刀,将毕生修为、连同燃烧玄纹本源的力量,尽数灌注于魔刀之中!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恐怖刀罡,撕裂空气,带着无数怨魂的尖啸,如同从地狱深渊劈出的裂天之刃,朝着高台之上那月白身影,悍然斩落!
刀罡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道道扭曲的黑色痕迹!
这一刀,凝聚了他入玄境巅峰的毕生修为,凝聚了他绝望的疯狂,足以威胁到凝魂境的强者!
变故陡生!
“闻人长老你!”
“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广场瞬间大乱!
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贵宾席上的外宗强者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撑起护体罡元疾退!
高台之上,云虚子脸上的和煦笑容如同冰雪消融,瞬间化为一片冻结万物的冷漠!
他眼中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嘲弄与……被蝼蚁挑衅的滔天震怒!
“呵呵,冥顽不灵。”
云虚子甚至没有挪动脚步。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撕裂空间斩落的恐怖漆黑刀罡,五指虚张,然后……轻轻一握!
嗡——
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轮璀璨而明亮的银色魄月缓缓在云虚子身后升起,宛若太古神山一般,浩瀚的星海在浮浮沉沉。
无形的规则之力随着他五指收拢,瞬间凝聚在那道毁天灭地的漆黑刀罡之上!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那道凝聚了闻人烈所有力量、足以威胁凝魂境的魔刀之罡,竟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那无形的规则之下,寸寸崩碎!
刀罡中哀嚎的怨魂虚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凄厉尖啸着烟消云散。
“噗——!”
本命魔刀被毁,心神相连之下,闻人烈如遭万钧重锤轰击,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掼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白玉广场边缘。
烟尘弥漫。
闻人烈躺在龟裂的深坑中,浑身骨骼尽碎,玄袍被鲜血浸透,气息奄奄。
他死死盯着半空中那道仿若天神般的伟岸身影,心中的愤怒与杀意逐渐被恐惧所代替,他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
云虚子怎么会这么强!
“叛宗逆党!”云虚子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响彻全场,“执法长老闻人烈,图谋不轨,意图颠覆宗门!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哈哈哈哈哈……”
未料闻人烈忽然仰天大笑,“你云虚子堂堂一宗掌门,却不顾宗门,只为了自己突破那虚无缥缈的境界!狼心狗肺之徒!我今天就要揭穿你的罪证!”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一众外宗长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疑、不解,以及对真相的玩味好奇。
这正是他想要的。
“巨岩城诸位!紫妖殿诸位!还有合元宗、灵渡门……诸位!请听我一言!”
闻人烈嘶哑沉重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典,“云虚子,手握邪门妖丹‘十玄破障丹’的丹方,于是心生歹念,将银月宗我等长老的子嗣亲人囚禁,抽取我等入玄境强者的精血骨髓炼制妖丹!”
“他甚至连自己的接班人、宗门首席弟子林擎风都不放过!就因为林擎风在生死山炼化过一块生死石,他欲将林擎风作为主药炼制!”
“此等恶魔行径!他云虚子罪该万死!我今日只为求一公道!还请诸位援助我银月宗,肃清门户!”
越到后面,闻人烈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全场久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