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玺看着她,目光深邃:“朕打算,带你一同去。”
林微猛地抬头,眼中难掩惊愕。带她南巡?这……这殊荣,未免太重了!皇后尚在,即便称病,也轮不到她一个婕妤随驾南巡!这简直是将她置于炭火之上炙烤!
“皇上,”她立刻跪下,“臣妾何德何能,岂敢担此殊荣?南巡事关重大,臣妾年轻识浅,恐有负圣望。且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皇上若需人随侍,也应……”
“皇后需要静养。”宇文玺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朕意已决。你准备一下,开春后随朕出发。”
他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林微知道,这不是商量,是命令。皇帝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对她的看重,也是将她更紧密地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让她彻底无法脱离他的羽翼(或者说,掌控)。
“……臣妾,遵旨。”她低下头,声音艰涩。
宇文玺俯身,将她扶起,指尖在她下颌轻轻摩挲了一下,触感微凉。“林微,”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朕给你的,你便安心受着。有朕在,无人能动你分毫。”
这话语如同最动听的情话,却也如同最冰冷的锁链。
他停留了片刻,问了问她日常起居,便起身离开了,仿佛只是来告知她一个既定的决定。
皇帝一走,林微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跌坐在椅中。春桃担忧地上前:“小姐,您怎么了?随驾南巡,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好事?”林微苦笑一声,喃喃道,“只怕这‘好’事的背后,是万丈深渊。”
南巡的消息,不出半日,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前朝后宫。
引起的波澜,比晋封婕妤时更甚。朝臣们议论纷纷,后宫更是暗流汹涌。皇后听闻消息后,据说当场砸碎了一套心爱的官窑茶具。其他妃嫔的嫉恨,几乎已不再掩饰。
当夜,林微辗转难眠。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长乐宫的庭院比绛雪轩更为开阔,月光如水银泻地,映照着雕栏玉砌,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她知道,从晋封婕妤,到赐居长乐宫,再到如今的随驾南巡,皇帝正一步步将她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高度令人眩晕,却也步步惊心。皇后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前朝那些看重礼法、维护中宫地位的官员,恐怕也会上书谏言。
而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她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对那个男人,除了算计与戒备,是否真的……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依赖与悸动?
她不敢深想。
如今,她已没有退路。只能沿着这条皇帝为她铺就的、铺满鲜花与荆棘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殊荣与杀机并存,恩宠与考验同在。这长乐宫,并非极乐之地,而是另一个更加残酷的战场。而她手中的武器,除了日渐精进的权谋,或许,还有那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一丝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