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和我们面面相觑,心头疑云更重。师父深吸一口气,再次掐诀高呼:“恭请七爷谢必安尊神法驾!”
一个含糊不清、仿佛嘴里塞着东西的声音立刻在虚空中响起:“忙着呢!别找我!这事儿我也不管!” 竟是连面都不露!
我彻底懵了。师父脸色铁青,猛地一跺脚,声震四野:“恭请钟馗大老爷尊神法驾!斩妖除魔,护佑正道!”
“呔!”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响起!一道魁梧如铁塔、身着大红官袍、虬髯怒张的身影轰然降临!正是钟馗老爷!他豹眼圆睁,根本不多问一句,蒲扇般的巨掌带着风雷之声,狠狠拍在那口猩红斜棺之上!
“砰!砰!砰!”
一掌重似一掌!那红棺被拍得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棺盖缝隙被这刚猛无俦的掌力硬生生拍得严丝合缝!棺内传来一声压抑痛苦的尖啸,随即沉寂下去。显然,里面的东西对这位专克恶鬼的煞神畏惧至极。
钟馗老爷这才收掌,目光如电,扫过那支兀自燃烧的血红蜡烛,又看了看地上蜿蜒的血迹,沉声道:“是个‘猖鬼’!含冤莫白,自戕而死!死时必着红衣,怨气冲天!其殒命之地,离此神宅主人居所,不过数里之遥!” 他顿了顿,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怪哉!猖鬼多为暴戾男鬼,此乃女身…甚是少见!此鬼索命之念已固,不死不休!且此事与神宅主人本无直接因果,乃被人设局引祸东流!七日前便已缠上他,只是昨日方显凶兆!” 钟馗大老爷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更棘手的是,此等猖鬼,杀之不尽!若强行诛灭,其滔天怨念必转嫁施法者或其子孙!此乃不死不休的业债!谁沾谁倒霉!”
说完,钟馗老爷看也不看我们,袍袖一拂,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去,留下的话在阴风中回荡:“好自为之!”
几位阴司大佬,竟无一人愿接手这烫手山芋!张圣君离去前的话此刻在耳边回响:“问神宅主人自己吧…此劫,他命中该有。”
师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不再多言,双手掐诀,口中真言化作一道道清光符咒,迅速在神宅外围布下一层流转的结界光幕,暂时阻断了那滩污血向正殿侵蚀的路径。“先退!” 师父低喝。
意识回归现实,我立刻拨通宋晓岩电话,将神宅所见和几位神官的态度原原本本告诉他,末了急声追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招惹了谁?七天前!重点想想七天前!”
电话那头,宋晓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真没干什么啊!最近单位忙疯了,天天加班,家都很少回…”
“七天前!农历七月十五!鬼节那天晚上!” 我打断他,“你干什么了?在哪儿?”
宋晓岩愣了一下,猛地想起:“那天…那天单位出大事了!晚上八九点吧,我们辖区有个工地,几个工人清理化粪池…掉进去淹死了!整个单位都炸了锅,所有人都在加班处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去现场了?”
“没有啊!”宋晓岩立刻否认,“现场有应急处置小组和安监的同事去!我负责的是后续材料汇总和上报…”
“那…出事的有女的吗?” 我追问。
“都是男的!三个老爷们儿!”宋晓岩回答得很肯定。
我把情况转述给师父师伯。清仪师伯沉吟道:“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阴煞极盛。枉死之人怨气最重。那红衣猖鬼,必与这起事故有关!他的同事去了现场,很可能…把不该带的东西带回了单位。”
“那为什么偏偏缠上晓岩?” 我百思不得其解,“去现场的同事没事?”
师父目光深邃:“个人运数不同。有人八字硬,祖先护持,或身怀辟邪之物,邪祟难近。你那朋友…恐怕正逢流年不利,身弱气虚,又或…他那个位置,本就容易招惹东西。” 他顿了顿,“那些经常出入凶险之地的同事,身上多少都有点护身的玩意儿。”
我又问宋晓岩:“去现场的那几个同事,是不是都挺信这些?身上有没有戴什么护身符、护身牌之类的?”
宋晓岩想了想,声音有些发虚:“好像…都有吧?老赵手腕上常年缠着开光的五帝钱,小李脖子上挂着个玉观音…对了!他们出这种现场,口袋里好像都习惯性塞块红布,说是避晦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陡然变得惊恐,“对了!老铁!有件事…我一直觉得邪门,没敢跟人说!我这个岗位…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说清楚!”
“我刚调过来顶这个缺才一年!”宋晓岩语速飞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熟悉了之后才知道,这岗位…邪乎!空了快半年没人敢来!之前坐这位置的三个人…一个下班路上被车撞死了!一个突发心梗死在办公桌上!还有一个…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关着!整个部门…就我…还全须全尾地喘着气!” 他喘了口气,带着哭腔问,“你说…是不是我们单位风水不好?还是这栋楼…底下埋着啥?”
我倒吸一口凉气,将宋晓岩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师父师伯。
师父和清仪师伯对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风水问题?”师父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个岗位接连死人发疯,绝非偶然!要么是那地方本身建在极阴煞穴之上,聚阴招邪!要么…就是他们单位,或者经手过这岗位的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业障滔天的事!把整个地方都污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沉沉的暮色,“今天先到此为止。那结界能暂时护住他神宅核心不被污血侵蚀。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看看这‘凶岗’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夜色如墨,笼罩着城市。宋晓岩单位的轮廓在远处高楼林立的阴影里,像一头沉默蛰伏的、择人而噬的巨兽。师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阻隔,落在那栋不详的建筑深处。一股无形的寒意,随着他最后那句话,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