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门被小顺子掀开时,带进来的风差点吹灭了铜灯。
霍岩裹着一身寒气挤进来,玄铁刀的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温知语抱着密封匣紧随其后,发梢还沾着雪粒;卜瞎子的竹杖点地“笃笃”响,阿秃儿缩着脖子跟在最后,手里攥着卷了边的测灵柱记录。
夏启把沙盘往中间推了推,烛火在他眼底晃出两点金斑。
“都看看。”他用炭笔敲了敲沙面上三个红圈——塌陷区、青雾出现点、蓝纹矿富集带,“三天前祭坛冻土开裂,昨天黑炭在化石坑扒了半个时辰,今早矿洞又塌了半丈。这些点连起来像什么?”
霍岩的刀疤跟着眉心一起皱起来:“末将在边关看过狼圈地,专挑弱点下口。”
“不是狼。”温知语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还凝着从外头带进来的雾气,“我把蓝纹矿粉撒在骨片周围做过实验——”她打开密封匣,指尖抚过匣底的刻痕,“两者相距三寸时,空气里会浮起银线,绕着它们转三圈,然后……”她突然顿住,从袖中摸出张草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环形符号,“和残页上的纹路拼起来,刚好是个完整的环。”
卜瞎子的手指突然扣住桌沿,指节泛白:“这环……像极了《山海异闻录》里的‘地母印’。”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老瞎子年轻时走南闯北,在昆仑山脚见过块断碑,上面刻着‘得印者,握地脉之枢’。”
“地脉之枢。”夏启重复了一遍,拇指摩挲着沙盘边缘。
袖中残页还在发烫,系统面板今早闪过一行小字:“地核共鸣频率与宿主精神力契合度+15%”——这是他改良蒸汽机时都没出现过的高契合度。
阿秃儿突然把测灵柱记录往桌上一摊:“殿下您瞧!前晚青雾出现时,测灵柱的磁针转了七圈半;蓝纹矿富集带的矿脉,磁偏角比别处大两度!”他激动得舌头打结,“这、这跟我老家煤矿底下的老铁矿脉一个德行,当年挖穿岩层时,井里冒的气能点着火!”
“所以不是鬼神。”夏启突然笑了,指节敲得沙盘“咚咚”响,“是台埋在地底的老机器。”他看向温知语,“你说‘钥匙’,我猜这钥匙就是蓝纹矿和那些骨片——它们能和机器里的什么东西产生共鸣。”
温知语的眼睛亮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尾:“如果圆盘状的符号是接口……”
“造个铜盘。”夏启打断她,“直径三尺,用耐腐蚀合金铸,中心嵌蓝纹矿碎块。”他转向阿秃儿,“你带铁工营连夜铸,天亮前要。”又看向霍岩,“祭坛下方的冻土挖开三尺,把铜盘嵌进去,接上地下水脉——我记得矿洞有暗河通到祭坛下头。”
霍岩攥着刀鞘点头:“末将这就带人去清冻土,顺便把祭坛周围五步内的雪全铲了,防着有人搞鬼。”
卜瞎子突然咳嗽起来,竹杖敲了敲地面:“子时三刻,月在鬼宿位,是地脉最活泛的时候。”他浑浊的眼珠里突然闪过光,“老瞎子去观象台守着,要是有星象异动,立刻来报。”
密室里的炭炉“噼啪”爆了个火星。
夏启盯着温知语草纸上的环形符号,突然伸手按住她卷头发的指尖:“把实验时银线的轨迹再画一遍,要分毫不差。”
温知语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在草纸上快速勾勒,发顶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当时银线先绕骨片三圈,再绕蓝纹矿两圈,最后……”她的笔尖顿住,“最后连成的环,和您密室里那幅《耐高温合金残页》的边缘纹路,刚好能拼合。”
夏启的呼吸一重。
他想起昨夜翻出密室暗格里的残页,那些锯齿状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雪地上青雾留下的符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
系统提示里“地脉感知·二级解码协议”几个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响——这是他第一次在系统面板看到“解码”这种词。
子时三刻,祭坛上的铜灯被风吹得摇晃。
夏启站在新挖的土坑前,看着阿秃儿带着铁工营把三寸厚的铜盘严丝合缝嵌进冻土。
铜盘中心的蓝纹矿碎块泛着幽蓝,像块凝固的夜空。
“接水!”霍岩吼了一嗓子,几个壮丁立刻掀开矿洞暗河的木盖,浑浊的河水顺着陶管“哗啦啦”流进土坑,漫过铜盘边缘。
温知语举着测灵柱的手在发抖,磁针突然“嗡”地转了个圈,指向铜盘中心。
“地磁读数在涨!”她喊,“从0.3伽马跳到1.2了!”
夏启的袖中残页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他盯着铜盘,看见蓝纹矿碎块表面浮起一层银雾,顺着水流往地下钻。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血红色的“检测到定向能量反馈”几个字刺得他眯起眼,紧接着是“启动【地脉感知·二级解码协议】”。
整座山突然震颤起来。
测灵柱的磁针疯狂旋转,温知语差点没拿稳;霍岩的玄铁刀“当啷”落地,刀身竟在雪地上吸起了小石子;卜瞎子从观象台跌跌撞撞跑过来,手里的星图被风卷得乱飞:“地母印动了!星盘上的鬼宿星移位三寸!”
夏启望着祭坛下方的土地,能清晰听见地底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某种古老齿轮终于咬合。
他摸出怀里的骨片,骨片表面浮起和铜盘一样的银纹,顺着他的掌心往手臂爬,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殿下!”阿秃儿突然指着测灵柱尖叫,“地磁波动在集中!东南方,东南方!”
夏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月光下,东南方的山体轮廓里,有块阴影比别处更浓。
他摸出腰间的怀表,秒针正对着“十八”的位置——和系统提示里“地下十八丈”的数字不谋而合。
“牛大力。”他突然喊。
守在祭坛边的牛大力立刻扛着铁镐跑过来,脖子上的肌肉绷得像铁疙瘩:“殿下有啥吩咐?”
夏启指了指东南方的阴影:“明早带二十个精壮的,去那儿挖。”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钢,“往深了挖,挖到碰着石头都别停。”
牛大力咧嘴笑了,铁镐在雪地上戳出个深洞:“得嘞!咱铁道队挖铁轨能刨穿冻土,挖这山包还不是小菜——”
“挖到十八丈。”夏启打断他,目光扫过还在震颤的山体,“十八丈。”
月光被云遮住的瞬间,地底传来第二声“咔嗒”。
这一次,连雪地里的黑炭都竖起了耳朵,尾巴尖儿紧紧绷成直线,朝着东南方的阴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吠叫。
牛大力的铁镐尖儿磕在冻土上时,冰碴子溅得他满脸都是。
他哈着白气抹了把脸,回头冲身后二十个精壮汉子喊:“加把劲!殿下说挖到十八丈,咱就刨穿这老山的肠子!”
东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雪已经停了,可山风刮得人耳朵生疼。
队员们的铁镐和铁锹砸在冻硬的土层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牛大力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汗刚冒出来就结了层薄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觉得镐头下的触感不对。
“哎哎哎!”他猛拽住身边小崽子的胳膊,“你觉没觉着,这土变瓷实了?”
小崽子歪头用镐头戳了戳:“队长,跟夯过的城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