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些刚收编的溃兵，又能服气谁呢？
李申皱起眉头，暗自思忖：
人手啊，还是太少了。“营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马老六用力一拍胸脯，声音响亮得仿佛能把树上的枯叶震落，“张志明这小子，带兵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咱们这帮人跟着他，别说一个固关，就算是铜墙铁壁，他也能给您撬开！只要咱们从后头一发动攻击，那帮鬼子肯定招架不住，连裤衩都得丢咯！”
李申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目光从马老六身上移开，落在炮兵连长王五二身上。那三门刚缴获的 97 式 90 毫米迫击炮，正驮在几匹瘦马背上，晃晃悠悠地往前挪动。每门炮才六十多公斤，让骡子驮着都比人背着轻松。
“营长，” 张志明凑到跟前，压低声音，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咱们既然能抄小路绕过固关，直接往东走，为啥不全体人马都从那边过去？这样既不用分兵，也不用冒险，直接溜走不挺好的嘛？”
李申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点了点身后的电台：“咱们这支队伍带着火炮、弹药，还带着伤员，行军速度快不了。但主力团是轻装突击，这就需要咱们在这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 像靶子一样把鬼子的胃口吊起来，让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咱们这儿。等鬼子都往这边聚拢，团里就能悄悄越过正太线，突围出去。”
他停顿片刻，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已经让王五二给 129 师发了密电。七亘村那边，386 旅早就设下了埋伏。只要鬼子一有动静，他们的尾巴就会被咬住，主力团就能从南边突围脱身。”
张志明眼睛瞪得老大，像铜铃一般：“营长…… 您这是打算用‘两趟羊肠道’的计策？两次走同一条路？这…… 这跟拿命去赌有啥区别呀？”
李申抬手指向南方：“八路军的那帮老战友，上回在七亘村就成功干过两回伏击，鬼子愣是没反应过来。兵法可不是死的，而是灵活多变的。鬼子以为咱们怕死，不敢迂回，咱们偏要出乎他们的意料 —— 咱们利用的就是时间差，就是要让他们脑子转不过弯来。”
“走！出发！”
一进入山道，李申立刻发出第二封加密电报。这次不是请求支援，而是报告平安。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换上鬼子军装，悄无声息地翻过一道山脊时，七八里外的七亘村北头，一支扛着三八式步枪、满脸泥污的游击队，正瞪大眼睛，目睹了这一幕。
消息瞬间就传到了 772 团的驻地。
李云龙嘴里叼着根草茎，蹲在山腰的一块石头上，手中紧握着望远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都快拧成了个大疙瘩。
“副团长，您瞅瞅那帮‘鬼子’！” 一个排长兴奋得双手不停地搓着，“就二百来号人，迫击炮、九二式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掷弹筒，好家伙，装备还挺齐全！咱们在这居高临下，几梭子子弹打下去，他们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打不打呀？”
李云龙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把嘴里的草茎嚼得咔咔作响：“这事儿透着古怪啊…… 眼瞅着鬼子主力都朝着巨城、阳泉那边扑过去了，这伙人怎么反倒往回跑？还走梁家垴这条路，他们是要去固关？还是奔井陉？这不是往自己的地盘里钻嘛？”
“那咱这精心布置的伏击阵地，不就白费了？” 排长一脸的不甘心。
李云龙吐了口嚼烂的草渣，问道：“沈泉，你怎么看？”
“副团长，” 沈泉压低了声音，“咱来这儿本来是为了打援，掩护 358 团突围的，可不能往北越过界限。万一真打起来，弄成误会，上头肯定得狠狠收拾咱们。”
李云龙微微眯起眼睛：“那你说说，这会儿往北边跑的，除了鬼子，还能是什么人？”
沈泉先是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难道是自己人？”
“废话！”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传令下去！所有人都把枪口的保险关上！不准乱放一枪！马上发电报问旅部 —— 山下那支像‘鬼子’的队伍，到底是真是假？！”
话刚说完，报务员就猫着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累得气喘吁吁：“副团长！旅部发来急电！山下那帮看似‘鬼子’的，是晋绥军 358 团三营的突击队！千万别动！千万别动！不然就成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李云龙猛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山下那一长溜正在行军的队伍，足足看了三秒钟。
“好险呐……” 他低声自语道，“就差那么一点点，老子险些成了汉奸的干儿子！”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队伍中的一个背影 —— 那人走路不紧不慢，肩膀稳得如同铁块一般。即便隔着两百多米远，李云龙也感觉，那家伙似乎正抬头望向自己。
“好家伙，” 李云龙咧嘴笑了起来，“我就说谁这么能装，把鬼子的衣服穿得跟自家裤衩似的…… 原来是李申！”
他突然一拍脑门：“上次测鱼镇那场混战，估计也是这小子干的吧？！神出鬼没的，钻空子比耗子还溜……”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低，但每个字都格外清晰：“这人…… 要是我能把他挖到咱们 772 团，天天带着人去鬼子屁股底下捣乱，那该多痛快！”
他突然扭头，眼睛亮得像刚烧红的铁块，对沈泉说：“老沈，你说…… 咱能不能请他来咱们这儿讲个课？就讲讲，他是怎么把一个师团的鬼子像遛狗一样牵着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