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桑署的晨光刚漫过门槛，就被满室堆积的竹简挡在了门外。张伟站在屋中央，看着齐腰高的竹简堆得东倒西歪，有的卷边发霉，有的绳结断裂，散落在地上的竹简上，小篆字迹模糊不清，甚至有几卷还沾着泥土 —— 这就是赵佐史所谓的 “理不清的旧账”。
“张吏员，这些都是近三年的农桑文书，户籍、赋税、农具发放、灾荒救济，混在一起堆了大半年，” 赵佐史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不是我不想理，实在是太乱了，之前的吏员走得急，没来得及交接，你要是理不清，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旁边的几个吏员也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意味。他们大多是县城土生土长的吏员，本就觉得张伟是 “基层上来的野路子”，不懂县城文书的规矩，如今见赵佐史故意刁难，都等着看他出丑。
张伟没说话，弯腰捡起一卷竹简，上面写着 “张村户籍”，可翻了几页，却夹杂着赋税记录，甚至还有半页是农具维修的清单。他心里清楚，赵佐史就是想让他在这堆乱账里耗费精力，最后因 “能力不足” 被县丞问责。
“多谢赵佐史提醒。” 张伟放下竹简，神色平静，“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文书理清楚。”
“三天？” 赵佐史挑眉，语气里满是不信，“这些文书，就算是熟手，理半个月也未必能理清，你一个基层来的，别夸下海口最后收不了场。”
张伟没辩解，转身对旁边的小吏说：“麻烦借我几张粗纸、几支炭笔，再找两个木架来。” 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 用表格法分类梳理，这是他在基层屡试不爽的法子，对付乱账再合适不过。
木架很快搬来，张伟将粗纸铺在桌案上，先用炭笔画出四栏表格，分别标注 “类别（户籍 \/ 赋税 \/ 农具 \/ 救济）”“村落”“核心数据”“备注（缺失 \/ 待核）”。然后，他让两个帮忙的小吏将竹简按 “年份” 初步分类，自己则逐卷翻看，把有效信息一一填入表格。
“户籍类，张村，户数 32，人口 128，备注：缺去年新增人口记录；赋税类，枯井村，上年交粟米 150 石，备注：与粮仓入库记录一致……” 张伟的炭笔在纸上飞速滑动，原本混乱的信息，在表格里渐渐变得条理清晰。
小吏们一开始还带着敷衍，可看着原本杂乱无章的竹简，被张伟几句话、几个表格就梳理得明明白白，渐渐收起了轻视，开始认真帮忙。“张吏员，这表格也太好用了！” 一个叫小李的小吏忍不住说，“之前翻竹简找一个村落的数据，得翻大半天，现在看表格，一眼就找到了！”
可清理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翻到第三年的赋税文书时，张伟发现沙洼村、乱石村的赋税数据缺失了大半，竹简上只留下 “交粟米若干” 的模糊记录。“这些数据得补录，不然没法核对粮仓入库情况。” 张伟当即决定，亲自带队去这两个村落补录数据。
赵佐史听说后，特意跑来 “关心”：“张吏员，何必这么麻烦？缺失的数据估算一下就行，反正县丞也未必会细看。”
“数据是农桑工作的根基，岂能估算？” 张伟头也没抬，“要是估算错了，不仅影响后续的农桑规划，还可能让村民多交赋税，这事不能马虎。”
第二天一早，张伟就带着小李和另一个小吏赶赴沙洼村。刘大叔听说要补录赋税数据，立刻让人抱来合作社的账本：“俺们村的账都记着呢，去年交了 120 石粟米，还有 20 石麦，都有里正和衙役的签字。” 张伟对照账本，把数据填入表格，又让刘大叔在备注栏签字确认，确保万无一失。
补完两个村落的数据，回到农桑署时，已是傍晚。张伟顾不上休息，继续梳理文书，烛火一直燃到后半夜。第三天中午，当赵佐史再次来到农桑署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 原本杂乱的竹简被整齐地堆放在木架上，每架都贴有 “年份 + 类别” 的标签；桌案上摆满了整理好的表格，户籍、赋税、农具、救济四类数据一目了然，缺失的部分都标注了补录情况，甚至还附上了核对后的粮仓入库记录、村民签字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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