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家屯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承泽逐渐养成了一种独特的观察习惯。每当完成分配的农活后,他总会找一处安静的角落,用那双锐利的眼睛记录着这个村庄的点点滴滴。而在他观察的视野中,苏晓棠的身影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这天清晨,陆承泽照例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做晨间锻炼。朝阳初升,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在这时,他看见苏晓棠背着药筐从家中走出,墨痕一如既往地跟在她身边。
令陆承泽感到惊奇的是,当苏晓棠经过村头李老汉家的牛棚时,原本焦躁不安的耕牛突然安静下来。她甚至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投去一瞥,那头牛就仿佛听懂了什么,温顺地低下头开始吃草。
更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在午后。陆承泽正在知青点整理农具,看见几个孩子在追逐林家那只出了名凶悍的大白鹅。那鹅张开翅膀,伸长脖子,发出威胁的叫声,孩子们被吓得四处逃窜。
恰在此时,苏晓棠从旁边经过。她既没有呵斥白鹅,也没有安抚孩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与白鹅对视。说来也怪,那鹅竟然慢慢收起翅膀,摇晃着身子走开了,仿佛刚才的凶悍从未发生过。
陆承泽放下手中的农具,若有所思。这些看似偶然的事件,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寻常的结论。
这天歇晌时分,陆承泽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假寐。树荫浓密,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挡。几个村妇端着针线活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开始了她们的日常闲聊。
......晓棠那丫头,真是神了!说话的是刘大嫂,她手里纳着鞋底,声音压得低低的,上次我家猪不吃食,哼哼唧唧地在圈里打转。晓棠刚好路过,隔着栅栏看了一眼,就说槽底有东西硌牙。我男人还不信,结果一掏,真有个石子!
旁边的赵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老孙头家那母猪难产,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生下来。晓棠去了之后,就在猪圈外头站了一会儿,那母猪居然就安静下来了,后来顺顺利利产下八只猪崽。
嘘!小声点,李婆婆警惕地四下张望,那丫头不爱听人说道这个。上次我当面夸她,她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说都是巧合。
要我说啊,这可不是巧合。刘大嫂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还记得前年山洪那次吗?晓棠提前一天就让张奶奶通知大家把牲口往高处赶。结果第二天真发大水,要不是她,村里的牲畜得损失一大半。
这事我也记得!赵婶接口道,当时还有人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只说山里的朋友告诉我的。你们说,这山里的朋友,指的是什么啊?
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几个妇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树荫下的陆承泽缓缓睁开眼睛。这些零碎的见闻,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引人探究的形象。这个苏晓棠,远不止是张奶奶收养的孤女那么简单。
下午的劳动是给玉米地除草。陆承泽特意选择了一块能够望见苏晓棠家院子的地块。他一边机械地挥动着锄头,一边留意着那个小院的动静。
约莫申时左右,他看见苏晓棠端着一盆清水走到院中。令人惊奇的是,她并没有立即开始洗衣或是浇菜,而是将水盆放在地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不一会儿,几只麻雀从树上飞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水盆。接着是一只灰兔,它先是警惕地张望,然后蹦跳着来到盆边。最让人惊讶的是一只狐狸——这种向来机警的动物,居然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喝水。
墨痕就卧在苏晓棠脚边,对这些不速之客毫无敌意,反而像是习以为常。偶尔,苏晓棠会轻轻抚摸它的头,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而那些野生动物也丝毫不害怕这只大狗,自顾自地饮水、梳理毛发,场面和谐得不可思议。
陆承泽停下手中的活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在他的认知里,野生动物与家畜之间应该存在天然的警惕,更不用说与人类如此亲近。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生物学常识的范畴。
就在这时,苏晓棠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陆承泽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锁定。隔着大半个田地,他清楚地看到苏晓棠微微蹙眉,随即站起身,端着水盆回了屋里。那些动物们也四散而去,仿佛收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