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装疯。”左帅纠正道，“疯子是法律概念，我们要的是一个**医学概念**。我咨询了国内顶级的心理评估专家。有一种病症，叫做‘**间歇性爆发障碍（ied）**’。患者在正常情况下与常人无异，但在受到巨大精神压力或言语刺激时，会表现出无法自控的攻击性行为。这种行为，在法律上，被视为‘**限制行为能力**’期间的过失。”
他看着加代，一字一句地解释这个方案的核心逻辑：
“我们不否认马三伤人，但我们要**重塑伤人行为的‘动机’**。我们的叙事框架是：马三，作为一名极度敬业的新媒体战略负责人，在推广公司‘赋能艺人’的先进理念时，其专业信仰和人格尊严遭到了对方毁灭性的侮辱和践踏，导致其ied被当场诱发，从而引发了这场谁也不愿看到的‘意外’。”
“对方用‘道德’和‘法律’攻击我们，我们就用‘**医学’和‘人道主义**’来消解他们的攻击。你想审判一个‘资本家’的恶行，我却给你一个需要关怀的‘病人’。你所有的重拳，都将打在棉花上。”
“我们甚至可以主动公开这份‘诊断’，将自己从‘施暴者’，转变为‘未能及时对员工进行心理干预的愧疚者’，顺势宣布成立‘兄弟资本员工心理健康基金会’。把一次危机，变成一次正面公关。”
加代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许久，他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执行。联系最好的专家团队，构建最完整的证据链。白小航，准备配合左帅，打一场关于‘病人’的舆论战。记住，我们要让全社会都相信，马三，是一名需要同情的‘病人’。”
当左帅陪同马三出现在东城分局，并递交上一份由三位国内权威专家联合签署的、关于马三患有“间歇性爆发障碍”的初步诊断报告时，负责接待的韩老鬼彻底懵了。
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根本不是一场“严打”，而是一场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战争”。
接下来的48小时，局势急转直下。
王小晶发现，自己所有的攻击，都仿佛失去了目标。
他斥巨资发动的舆论战，被“一个病人引发的悲剧”的叙事彻底带偏，甚至有网民开始指责罗绮一方“言语霸凌病人”。
他引以为傲的法律武器，在“限制行为能力”这个专业术语面前，变得寸步难行。案件从刑事轨道，迅速滑向了旷日持久的医学鉴定和民事纠纷。
而左帅的反诉，像一把尖刀，插进了他公司的腹地，税务和工商部门的调查电话，让他焦头烂额。
三天后，加代主动拨通了王小晶的电话。
“王总，有时间聊聊吗？关于罗绮女士的未来，以及……你公司的未来。”
谈判地点，依然是“泰和楼”。
王小晶看着对面的加代，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发现，对方根本没打算在自己设定的“规矩”里玩。对方是直接掀了桌子，然后拿出了一套全新的、他完全看不懂的“规矩”。
加代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兄弟资本’为你公司设计的‘重组方案’。”
“第一，立刻撤销所有针对马三的指控，并公开声明此事为‘意外’。”
“第二，我们将以市场价的七折，全资收购你的经纪公司，包括旗下所有艺人合约和全部版权。你，可以保留10%的干股，成为我们新成立的‘兄弟文娱集团’的荣誉顾问。”
“第三，罗绮女士，将成为我们为她量身打造的‘虚拟偶像ip’的第一位原型。我们会用科技，让她以另一种方式，重返舞台。她失去的，只是一个旧时代的演唱生涯；她得到的，将是一个新时代的数字永生。”
加代看着王小晶惨白的脸，平静地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王总，你可以选择不接受。那么，我的法务团队，会把那场官司打到底。同时，我保证，关于‘马三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病人’的故事，会成为未来一年里，媒体最感兴趣的话题。到时候，需要被‘诊断’的，可能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王小晶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某个人的能量，而是输给了一个时代。
在这台以“资本”为燃料的精密战争机器面前，他所信奉的所有“江湖规矩”，都脆弱得像后海酒吧里，那满地的碎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