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林陌。
他像一头独狼，固守着自己的“猎杀点”。第二枪，他瞄准了十一点钟方向的机枪手，但对方显然经验丰富，利用岩体死角不断变换位置，持续进行压制性扫射，红色的激光束打得林陌藏身的岩石碎屑纷飞。
“砰！”林陌再次开火，激光点擦着机枪手的头盔掠过，差之毫厘。他需要更好的角度。
就在这时，“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在小组通讯频道响起。
是那名年轻的、之前支持林陌的队员！他在赵强的命令下，试图横向机动，投掷模拟烟雾弹遮蔽敌方视线，却因为林陌所在的突出点未能有效压制侧翼，暴露在了五点钟方向那名精确射手的射界下！
一道红色的激光束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背部。
他身上的接收器发出刺耳的、代表“阵亡”的蜂鸣声，同时冒出了代表失效的浓烟。
那名队员身体一僵，随即颓然地靠在岩壁上，满脸的懊丧和难以置信。小组减员一人！
“撤！交替掩护！向西侧第三岩柱群撤退！”赵强当机立断，声音因愤怒和压力而嘶哑。
剩余的五人立刻执行命令，火力全开，压制敌方，开始有序后撤。
林陌也意识到了不妙，他最后开了一枪，逼退了试图探头射击的精确射手，然后才一个利落的滚翻，脱离原位，快速撤回小组的阵型之中。
伏击的蓝军似乎也达到了目的，并未进行追击，枪声渐渐停息。雅丹地貌重新被风声统治，仿佛刚才的激烈交火只是一场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硝烟味（模拟烟雾），以及那名“阵亡”队员身上依旧在闪烁的红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组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岩柱后重新集结。所有人都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沙尘粘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疲惫。
赵强猛地转过身，一步跨到刚刚撤回的林陌面前，头盔下的眼睛因为怒火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林陌，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
“因你擅离，”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抽在每一个队员的心上，“我们减员一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名垂头丧气的“阵亡”队员，然后再次聚焦回林陌脸上，充满了质疑和毫不掩饰的责备：
“这就是你所谓的‘生路’？”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高磊张了张嘴，想替林陌辩解几句，说如果不是林陌提前发现砾石滩的埋伏，他们可能损失更大，而且刚才也确实是他第一时间干掉了对方最具威胁的狙击手。但看着赵强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以及那名“阵亡”队友沮丧的脸，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另一名之前支持林陌的老兵，此刻也沉默地低下头，检查着自己的装备，避免与任何人对视。现实摆在眼前，减员是铁一般的事实，而林陌脱离主阵型的行为，是导致这次减员最直接的原因。
林陌承受着赵强的怒火和众人复杂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些。他看了一眼那名“阵亡”的队员，对方避开了他的视线。他重新看向赵强，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清除了对方狙击手。如果没有清除，压制火力会更猛，伤亡可能不止一个。”
“可能？！”赵强几乎是在低吼，“我要的是确切的、按计划行事的团队协作！不是你那套用‘可能’和‘伤亡’来计算的赌博！你清除了狙击手，不错！但因为你脱离了你的掩护位置，导致侧翼暴露，让队友付出了代价！在战场上，这就是致命的失误！”
他伸手指着周围黑黢黢的、如同迷宫般的岩林，“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完全偏离了主路线，暴露在未知区域，还减员一人！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任务怎么完成？你告诉我！”
质疑如同实质的压力，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信任，在第一次真正的考验面前，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蓝军指挥中心。
周锐看着屏幕上代表红军的光点停止移动，聚集在一处，以及那个代表“阵亡”的灰色标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数据记录下来了？”他问。
“是的，指挥官。红军a组减员一人，位置暴露，目前处于停滞状态。077号队员在交火中反应速度、射击精度远超常人，但其战术走位与团队脱节率达到78%。”
周锐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意料之中。一把过于锋利的刀，如果握刀的手不懂得如何用力，反而会伤到自己。赵强太想按规矩来，林陌又太相信自己的本能。他们之间的矛盾，比我们射出的任何一颗模拟子弹都更具杀伤力。”
他顿了顿，下令道：“让‘毒牙’小组后撤，保持监视，给他们一点‘内部消化’的时间。下一阶段，我们要看看，这只受伤的、内部不和的狼群，是会自我崩溃，还是能…舔舐伤口，重新找到方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期待，仿佛在观察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戈壁的寒风穿过岩柱，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红军a组的临时休整点，沉默和猜忌如同蔓延的藤蔓，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上。前方的路，似乎比这漆黑的夜更加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