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让我大晚上跑回来，就为了这几棵破白菜？”
杨开泰看着父亲手里那个油纸包，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他今天开了一天车，累得腰酸背痛，刚回到宿舍准备歇着，就被他爸一个电话给叫了回来。
杨开泰今年二十出头，人长得精神，因为当过兵，身板挺得笔直。
退伍后，托了关系，进了机关车队，专门给一位退下来的龙首长开车。
这差事，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美差。
但在杨开泰自己心里，却是一份压力巨大的工作。
龙首长戎马一生，脾气火爆，威严极重。
虽然退下来了，但余威犹在。
尤其是最近，老首长因为旧伤复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食欲也差到了极点。
山珍海味，特供佳肴，摆在面前，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精神头也差了很多。
首长一家人，为此愁得不行，天天想方设法地给他找好吃的。
可什么东西，到了老首长嘴里，都跟嚼蜡一样。
整个龙家，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杨开泰作为司机，每天看着首长一家人唉声叹气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发愁。
现在，他爸竟然让他把这几棵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土白菜”，送去给首长尝尝。
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什么破白菜！”
老杨师傅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
“这可是你林叔叔家，渊儿那孩子，用‘祖传秘方’种出来的宝贝！”
“你爸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我跟你说，你小子别不当回事！这事要是办好了，不光是帮了渊儿那孩子，你在首长面前，也长脸！”
老杨师傅将白天林渊的说辞，又添油加醋地跟儿子说了一遍。
杨开泰听得半信半疑。
一棵白菜，能有多好吃？还能比得上特供的？
不过，看着父亲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孝道，在这个年代，是刻在骨子里的。
“行吧，爸，我试试。”
杨开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油纸包。
“不过我可说好了，人家厨房收不收，首长吃不吃，我可保证不了。”
“你小子，尽力就行！”
老杨师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杨开-泰揣着那个油纸包，开着那辆漆黑锃亮的伏尔加轿车，回到了位于西山的一处大院。
这里，就是龙首长的住所。
院子很大，也很安静。
青砖灰瓦，绿树成荫，虽然是冬天，但院子里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条。
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息。
杨开泰将车停好，没有直接去主楼，而是提着油纸包，先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灯火通明。
负责给首长家做饭的，是特意从京城饭店请来的刘厨子。
刘厨子厨艺高超，尤其擅长做养生菜，在圈子里很有名气。
此刻，他正为首长晚上的伙食发愁。
桌上摆着刚从特供渠道送来的新鲜食材，有南海的石斑鱼，有塞北的口蘑，还有南方的冬笋。
每一样，都是普通人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
可刘厨子知道，这些东西，首长一口都不会吃。
“小杨，回来了？”
刘厨子看到杨开泰进来，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刘师傅，辛苦了。”
杨开泰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了案板上。
“这是我爸托我带来的，说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自己种的菜，味道特别好，想请您给首长做一点尝尝。”
刘厨子瞥了一眼那个油纸包。
油纸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菜和萝卜。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撇了撇嘴。
“什么玩意儿？土白菜，大萝卜？”
“小杨，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刘厨子有些不高兴了。
“首长是什么身份？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你拿这路边摊的货色过来，是想砸我的招牌，还是想让首长吃坏肚子？”
他见的好东西多了，林渊这菜虽然品相极佳，但在他这种见惯了特供食材的厨子眼里，也就是长得好一点的普通蔬菜罢了。
“刘师傅，您别生气。”
杨开泰赶紧解释。
“我爸那个人，您也知道，最是老实，从来不说假话。”
“他说这菜是宝贝，那就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随便做个清汤，给首长试试。万一……万一首长就喜欢这个味儿呢？”
看着杨开泰那恳求的样子，刘厨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是首长的专职司机，面子还是要给的。
“行吧，行吧，怕了你了。”
刘厨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就做个最简单的开水白菜，再拿萝卜丝焯个水，凉拌一下。”
“要是首长不吃，你小子可别怪我。”
说着，他拿起那棵白菜，准备去清洗。
可当他的刀，切在白菜根部的时候。
“咔嚓！”
一声清脆得不正常的声响，让他的动作停住了。
刘厨子愣了一下。
他做了一辈子菜，切过的白菜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可从来没有一棵白菜，在下刀的时候，能发出这么清脆的声音。
就像是……在切一根上好的嫩黄瓜。
一股奇异的清香，也从切口处，弥漫开来。
刘厨子有些惊疑不定。
他将切下来的白菜叶，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
那菜叶，在灯光下，绿得像一块翡翠，水珠落在上面，滚来滚去，竟然不沾。
他鬼使神差地，掰了一小块菜帮，放进了自己嘴里。
下一秒。
刘厨子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甜！
清甜！
脆爽！
那股纯粹的，带着植物芬芳的甘甜，瞬间征服了他挑剔了几十年的味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