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梁坐在演播厅的沙发里，藏青色西装熨得笔挺，连袖扣都闪着温润的光。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像浸过岁月的青铜：“有人说南海是‘无主之地’，可我们的渔民在这儿打了千年鱼，我们的商船在这儿航了千年路。海底的沉船、珊瑚礁里的瓷片、甚至每一道潮汐的痕迹，都在说同一句话——这里，有人知，有人守。”
老轮机长突然抹了把脸。
他的粗糙指腹蹭过眼角，带着常年握扳手磨出的茧：“我闺女昨天还说，学校论坛全是骂那些仲裁庭的。”他吸了吸鼻子，“何老这话说到根儿上了，咱守的不是油气，是老祖宗的脸。”
沈星河望着电视里何振梁的侧影，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首都机场，老人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要敢把真相晒在太阳下”时，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
此刻屏幕里的何振梁抬眼看向镜头，目光穿过千里海疆，直抵“蛟龙号”的指挥室，像一道穿透阴云的光。
“散会。”沈星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整间屋子的人同时挺直了背。
他望着船员们鱼贯而出的背影，王海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老轮机长把那本《谁说南海无人知》小心揣进怀里，小吴举着手机在拍全息投影——他们的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成一张网，网住的是比油气更珍贵的东西。
夜幕降临时，沈星河独自站在甲板上。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
他摸出卫星电话，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收到”声，从北京的央视大楼，到马尼拉的大学论坛，再到三亚的考古研究所，那些声音像星星之火，即将在黎明前连成一片火海。
“准备启动‘风暴’。”他对着风说。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刺得人睁不开眼。
蓝光里，沈星河看见海平面上翻涌的乌云，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在车祸前最后一通电话里说“回家吃饭”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可怕。
他猛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那封来自“0x黑客”的加密邮件，未读提示的红点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千里之外的北京，时空管理局总部的走廊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穿黑衣的男人停在局长办公室门前，手指叩了叩檀木门：“沈星河的‘风暴’要来了。”门内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接着是苍老却沉稳的回应：“该收网了。”
沈星河回到指挥室时，全息投影还亮着。
他调出那封加密邮件，手指悬在“解密”键上迟疑片刻，最终按下。
荧光屏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某种未知的震颤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知道，这封邮件里藏着比南海风暴更危险的秘密，而明天，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