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不怕我不还?
'你说'人命要紧'。\他把借条塞进沈星河手里,\这钱我不图还,就想让你知道,你爸也是个好人。\
沈星河低头看借条,墨迹已经晕开,但\沈建国\三个字依然清晰。
他抬头望向父亲,晨光里,沈建国正帮老工人包扎伤口,动作笨拙得像在哄孩子:\手咋破成这样?
明儿我让小夏拿点好药膏......\
\爸。\沈星河喊了一声。
沈建国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咋了?\
\没事。\沈星河吸了吸鼻子,\就是突然想喝你磨的豆浆。\
当晚,苏红·终的信息准时弹出来时,沈星河正蹲在旧物馆的展柜前,给老工人的破手套贴标签。
终端屏幕泛着冷光,最后一条同步信息在黑暗里格外刺眼:\情感共振值已达临界,系统将进入无主运行模式。
建议进行'记忆脱钩'测试。\
他盯着\脱钩\两个字,忽然想起重生那天在文具店,林夏举着铜钱串说:\要是哪天走散了,听见铜钱响就知道对方在哪儿。\可现在,系统的提示音比铜钱声更清晰——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彻底失去控制权,从此只是系统的旁观者。
\如果我不做最后确认呢?\他输入。
回复来得很快:\系统仍会运行,只是你将不再'被看见'。\
沈星河在终端前坐了一夜。
天快亮时,他打开管理员权限,手指悬在\删除密钥\的确认键上,停了很久。
最后,他闭眼按下,听见系统发出一声轻响,像春天冰面裂开的脆响。
次日清晨的旧物馆挤满了人。
沈星河站在最后一排,看着大屏自动亮起。
画面里是1998年的校运会,他摔在跑道上,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跑。
可画面边缘,林夏正蹲在跑道边,手指捏着松掉的鞋带,抬头看向他的方向——那是他重生那天,明明想说却咽回去的\你鞋带松了\。
影像下方浮现一行字:\有些事没发生,但被渴望过,所以也该被记得。\
人群里响起轻轻的抽噎声。
沈星河后退两步,靠在展柜上。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来,在他肩头洒下一片光斑。
他忽然想起老工人说的\记不记得有啥要紧\,想起父亲围裙上的豆浆渍,想起林夏系鞋带时被风掀起的马尾。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记忆的主宰,可此刻才明白,他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光。
秋后的风开始凉了。
旧物馆门前的风铃在风里轻响,沈建国蹲在台阶上修风铃,手里捏着根断了的铜片。\这根咋都修不好。\他嘟囔着,抬头看见沈星河,\明儿我去买新的。\
沈星河望着父亲发顶的白发,笑了笑:\别急。\
风又起时,风铃漏了一拍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