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目”两个字像炸雷似的在李副厂长耳边响起,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被泼了桶冰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领口。他心里慌得厉害,像揣了团火,却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马脚——那些虚报的材料款、私吞的设备经费,做得那么隐蔽,怎么会被发现?
可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老老实实跟在大领导身后,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周围员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带着好奇、鄙夷,还有幸灾乐祸。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怕是比易中海摔得还要惨,这次怕是真要栽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易中海在办公室门外站了半晌,耳朵都快贴到门板上了,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刚才还在秦淮茹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事包在他身上,本来还收拾顾南的,但是,结果现在连门都没进去,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他悻悻地转身往回走,脚步拖沓得像灌了铅,心里憋着股说不出的窝囊气,连路过传达室时,看大门的老王跟他打招呼,都懒得应一声。
办公室里,李副厂长跟着大领导进门时,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见大领导脸色沉得像要下暴雨,他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哈着腰凑上前:“大领导,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知道找我有什么吩咐?厂里最近的生产指标都卡在瓶颈上,我正琢磨着……”
话没说完,大领导就将一摞厚厚的资料“啪”地扔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纸张散落开来,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印章。“你自己看吧。”大领导的声音像淬了冰,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上面可是记了你不少‘业绩’,好好看看,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李副厂长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寒冬冻住的蜡像,嘴角的纹路都凝住了。他哆哆嗦嗦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只扫了两眼,脸色“唰”地就白了,白得像刚刷过石灰的墙。那是去年秋天的记录——他借着审批轧钢车间改造项目的由头,收了包工头送的两条“大中华”香烟,还有一沓用牛皮纸包着的现金,足足五千块。为了遮掩,他还在验收单上签了个“李建国”的假名,想着那个年代哪有那么多讲究,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没承想这笔账被记得清清楚楚,连他当时顺手把烟塞给传达室老张两条的细节都写在旁边。
他手忙脚乱地往下翻,心像坠了铅块,一点点往下沉。三月里,一家供应轴承的供应商给他送了台进口彩电,21寸的大牌子,摆在他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那会儿全厂有彩电的人家屈指可数,他还对外说是“亲戚从香河捎来的”。就因为这台电视,他硬是把厂里的采购订单给了那家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三成的小作坊,害得车间因为轴承质量不过关,停了三天工,损失了好几万,工人们背地里骂了多少天,他当时只当没听见;五月,他借着儿子结婚的名义,明里暗里让各车间主任“随礼”,五金车间的王主任送了块瑞士表,表盘上镶着小钻,那会儿一块这样的表能顶普通工人半年工资,够买半头猪还有余;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最后一页,上面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在“聚福楼”酒楼的包间里和材料商推杯换盏,桌上摆着茅台、海参,那年代寻常人家过年都舍不得买的东西,他却摆了满满一桌,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姑娘——这在讲究“艰苦朴素”的年头,光是这张照片就够他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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