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心里咯噔一下。这四合院住的多是纺织厂、机械厂的普通工人,谁家不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会招来这么多乞丐?明摆着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攥了攥袖口里的短棍,脚步没停,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往里走。经过乞丐堆时,故意踢到块小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到一个乞丐脚边,那人下意识往旁边躲,裤腿往上缩了缩,露出的脚踝干干净净,压根不像常年蹲街头的样子。
进了院,正好瞧见黑子蹲在影壁墙后的墙角,耳朵竖得像两座小山峰,黑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门口,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吼,浑身的毛都快竖起来了。这小黑狗是他半年前从厂里锅炉房捡的,别看个头不大,鼻子灵得邪乎,院里谁家炖肉、谁家藏了块骨头,它隔着墙都能闻出来,平日里看家护院比人还靠谱。
顾南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黑子的头,指尖能感觉到它紧绷的肌肉:“黑子,下午是不是有陌生人来过?”
黑子“汪”地应了一声,尾巴快速扫了扫地面,带起点尘土,像是在说“没错”。顾南又问:“怎么样,这次跟上了吗?”
黑子却“耷拉”一下垂下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脑袋往顾南手心蹭了蹭,带着点委屈。顾南心里明白了——这狗上午确实循着一股陌生气味追了出去,可追到胡同口的岔路,那气味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似的,凭空消失了,任它扒着墙根、钻着草堆嗅了半天,连点影子都没找着。
“行了,我知道了。”顾南叹了口气,揉了揉黑子的耳朵,“看来是遇上懂行的了。你以后的任务还是老老实实守在家里,看好冉秋叶和孩子,别再出去追了。”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这些人有点能耐,比我想的要棘手。”
刚才他还琢磨,是不是自己前几日去码头接头时露了破绽,被对方顺藤摸瓜找来了,现在看来,对方早有防备,连反追踪的法子都备着,显然是有备而来。顾南拍了拍黑子的背,又叮嘱道:“记住了,就盯着门口那些乞丐,看看他们换不换人、啥时候走,有动静就叫两声。”
黑子“嗷”了一声,算是应下,可尾巴却紧紧夹着,俩后腿还在地上刨了刨——它自忖不是普通的狗,上次追偷鸡的毛贼,硬是咬着对方裤腿拖了半条街,这次栽了跟头,心里老大不忿,暗下决心要是再遇上那伙人,非得扑上去扯掉他们块布不可。
看着黑子蹲在门边,梗着脖子生闷气的样子,顾南忍不住笑了笑,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急也没用。他转身进了屋,先淘米做饭是正经,冉秋叶带着孩子在里屋午睡,得让娘俩起来就有热乎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