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顺着领口灌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也稍微清醒了些。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得先找个地方养伤。还好他手里还藏着笔私房钱,是准备给章毒当嫁妆的,现在……等伤养好了,就去道上找几十个兄弟,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得跟顾南算这笔账!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往城边的棚户区走去——那里三教九流混杂,龙蛇盘踞,最适合藏人。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晃着,透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顾南刚走进轧钢厂的大门,就见李副厂长穿着件灰色中山装,正站在公告栏前看通知,手里还捏着个搪瓷杯,杯沿沾着圈褐色的茶渍。他脚步顿了顿,脸上立刻堆起笑,走上前打招呼:
“李副厂长,这么巧?您这也是刚到啊?”
李副厂长闻声回头,看见顾南时,眼睛先直了一瞬——上周听说这小子在仓库冲突里被人打伤,传言都说凶多吉少,怎么现在好端端站在这儿,连点皮外伤都看不见?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不是耍人吗?厂里还为他开过紧急会,差点就把抚恤金都备上了!
但脸上却半点没露,反而笑得满脸褶子,伸手拍了拍顾南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顾南啊!你可算露面了!听说你受了伤,我这心一直悬着,昨天还跟工会主席念叨呢,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那口子和孩子可怎么办?”
顾南心里门儿清,知道对方八成在恼火自己“死讯”传得太真,嘴上却顺着话头接:“让您担心了李副厂长,其实就是点皮外伤,躺两天就好了。主要是怕厂里着急,没敢声张,想着好了再来给您汇报。”
“汇报啥呀!”李副厂长摆摆手,搪瓷杯往身后的窗台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你平安就比啥都强!咱厂离了你这技术骨干可不行,那台进口轧机,除了你谁能玩转?前几天王师傅上手,差点把模具给废了。”
顾南连忙点头:“是我应该做的,李副厂长您放心,今天我就去检修设备,保证不耽误生产。”
“这才对嘛!”李副厂长笑得更热络了,伸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午到我办公室来,我让食堂给你留了红烧肉,补补身子——跟你说,你嫂子昨天还问呢,说要给你家孩子送点红糖,女孩子家得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