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国强和老丈人相对而坐,面前的白瓷酒盅被斟得满满当当。
琥珀色的白酒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浓烈醇厚的酒香,呛得人鼻尖微痒。
两人刚敲定了粮草筹集的大事,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落了地,气氛也愈发热络起来。老丈人举起酒盅,朗声笑道:
“国强啊,有你这句话,我老头子就放心了!这杯酒,我敬你,敬你为这天下苍生奔波劳碌!”
赵国强也不推辞,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烫。连日来的奔波与操劳,早已让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此刻酒意上涌,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眼皮重得像是坠了千斤巨石。
他强撑着精神说了几句客套话,脑袋却越来越沉,眼前的人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自己的胳膊。
那人的力道很轻柔,脚步却很稳,带着他穿过回廊,绕过庭院,最后将他安置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被褥间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驱散了些许酒气。
赵国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翻了个身,便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堆积如山的粮草和轰隆隆驶过的火车。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缕熹微的晨光便透过窗棂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床榻边。
赵国强是被一阵隐隐的头疼唤醒的,宿醉的余韵还残留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着,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扎着。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好半晌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
他刚想起身,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身侧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枕头上,衬得脖颈愈发白皙细腻。赵国强的心跳漏了一拍,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王彩儿。
她睡得很安稳,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在眼睑上,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眉宇间舒展柔和,全然没有昨日那般满脸郁色、心事重重的模样。仿佛压在心头的那些烦心事,都随着一夜的酣眠烟消云散了。
赵国强见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他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便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落地时,他还特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生怕鞋底蹭到地板发出声响。
穿戴整齐后,赵国强推开房门,沿着回廊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拂在脸上,吹散了最后一丝酒意,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庭院里的花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刚走到大殿门口,赵国强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三正背对着他,站在大殿中央,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面前,是那张曾经属于龙椅的大案,此刻案上早已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和消息,高高摞起,足有两米多高,几乎挡住了李三的半张脸。
显然,李三是天还没亮就赶来了。
赵国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快步走上前,朗声说道
:“李三大哥,怎么来的这么早?我出去的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声音,李三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凝重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对着赵国强微微躬身行礼,语气谦逊而恭敬:
“最高统帅言重了,这些都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话虽如此,可赵国强分明看到,李三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连日来熬夜操劳,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心里清楚,李三身居总理之职,手握大权,却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从不说半句苦累。这份担当与忠诚,着实难得。
赵国强走到大案前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李三也坐。
李三却摆了摆手,依旧站在案前,似乎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指令。他定了定神,急忙开口禀报,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禀报最高统帅,罗刹人远东地区的总督,已经几次三番派使者求见,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谈。
另外,罗刹新军的使者也已经到了京都,同样是多次求见,不过属下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回复,这件事还请最高统帅定夺。”
赵国强端起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熨帖着宿醉后的不适。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光深邃。
“不见是对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此次他们主动上门,肯定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这般三番五次地求见。没有我的授权,你做得很好。”
李三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罗刹人素来高傲,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放低姿态前来求见。只是他猜不透对方的来意,所以才不敢轻易应承。
赵国强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继续说道
:“见见他们也无妨,不过得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之后再讨论对策。不过据我估计,他们所求之事,无非就是购买军火,或者是寻求其他方面的帮助。毕竟,伊万诺夫那个远东总督,现在可是头疼得很啊。”
说到这里,赵国强微微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据小伟那边传来的情报显示,富桑人最近攻势凶猛,将远东地区的罗刹人打得节节败退,连丢了好几座城池。罗刹人的主力部队被牵制在腹地,根本无暇顾及远东,伊万诺夫现在怕是焦头烂额了。”
虽然他刚刚回到京都,但情报网却从未停歇。无论是罗刹人和扶桑人在远东地区的战斗,还是罗刹国腹地的战局,他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李三闻言,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如果真是这样,那属下明天就安排约谈他们。只是……西省的事,还悬在心头,让人寝食难安啊。”
提及西省,赵国强的脸色也沉了沉。西省的西方贼寇进范,西省原青军不战尔退,边境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这件事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和李三的心头,让两人愁眉不展。
“西省的事,我已经有了计划。”赵国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只是眼下,我们的兵力和物资都有些鞭长莫及,只能让西省的百姓先吃些苦头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解决这一切的源头,还是物资。只要物资充足,想要解决那群贼寇,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