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这群该死的华夏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与我罗刹国再次开战吗?”
当身着笔挺卡其色制服、领口别着黄铜徽章的女秘书,双手捧着一份措辞强硬的华夏官方通牒,战战兢兢地递到旅顺区区长列尔夫的办公桌上时,这位向来以傲慢跋扈着称的罗刹官员,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铺着猩红绒布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
他赤红着双眼,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一把抓过通牒,粗糙的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只扫了几行字,列尔夫便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即将那薄薄的纸张揉成了一团,狠狠砸在光洁的桦木办公桌上。
他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宽敞却压抑的办公室里炸开,震得墙壁上悬挂的罗刹帝国双头鹰旗帜微微晃动,连桌上那盏黄铜底座的台灯光晕,都跟着剧烈晃了晃。
女秘书吓得浑身一哆嗦,白皙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她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太清楚这位区长的脾气了——在旅顺这块被罗刹国强占多年的土地上,列尔夫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手握驻军与行政大权,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局长大人,我想……我们还是将此事立刻上报给伊万诺夫总督吧。”
站在一旁的参谋长脸色凝重,他比列尔夫要冷静几分,浓密的眉毛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看着办公桌上皱成一团的通牒,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不然的话,我怕这群该死的华夏人,是真的要动真格的。”
参谋长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指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
“刚刚我已经收到前线侦查兵传来的紧急消息,咱们旅顺地区外围的警戒线,都发现了大量的华夏军士兵!
他们的队伍排着整齐的方阵,沿着官道一步步推进,看那架势,根本不是来谈判的!
更要命的是,侦查员还发现,华夏军的队伍里,跟着不少火炮——就是那种他们去年在奉天城外用过的、射程远得吓人的野战炮,还有他们那种铁壳子战车!”
参谋长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些战车,履带碾过地面的时候,连大地都在跟着震动。显然,这些重武器的出现,根本不是为了威慑,而是彻头彻尾为战争做准备啊!”
列尔夫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烦躁地踱着步,军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粗糙的墙面瞬间掉落下几片墙皮。
“若不是连接满洲里与旅顺的中东铁路被他们夺了去,若不是我们伟大的罗刹帝国此刻正在远东被那群该死的扶桑猴子死死纠缠,若不是帝国内部的那些革命党贼子们在圣彼得堡、在莫斯科不停作乱,搅得陛下焦头烂额——我怎么会容忍这群黄皮猴子如此嚣张!”
列尔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他死死咬着牙,嘴角的肌肉因愤怒而不停抽搐
:“我要带领我的哥萨克骑兵杀出去!我要将这群该死的华夏人全部斩杀殆尽,让他们的鲜血染红旅顺的每一寸土地!”
发泄完满腔的怒火,列尔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跌坐在真皮座椅上,双手捂着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死寂,只有窗外呼啸的北风,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位罗刹区长的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省大地,早已是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作为多国联军的最大组织者,日不落帝国的远征军,在得知崇左被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抢先占领后,顿时食指大动。
他们看着地图上西省肥沃的土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根本不顾及盟友之间的约定,直接绕过崇左,兵锋直指西省的省会——南凝。
南凝,这座千年古城,与刚刚陷落的崇左,有着天壤之别。
崇左不过是一座边境小城,城墙低矮,守军寥寥;
而南凝则是西省的政治、军事中心,高大的夯土城墙绵延数十里,城墙上垛口林立,架着数十门从西洋购置的火炮。
城内的驻军,更是有整整三个营的兵力,加上临时招募的民团,总人数超过五千,无论是城市规模还是守军人数,都要比崇左高出几倍不止。
从崇左死里逃生的把总赵虎,此刻正跟在南宁统领的身后,脚步匆匆地走进知府衙门。
他身上的号衣早已被鲜血与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脸上布满了硝烟与疲惫,腰间的佩刀豁了一个大口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那是在崇左城头抵御奥斯曼军队时,被敌人的长矛刺伤的。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数十名残兵。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带倦容,却依旧挺直了腰杆,手里紧紧攥着武器。这些人,都是从崇左的尸山血海里逃出来的,是整个崇左守军仅存的火种。
知府衙门的正厅里,西省知府高坐于公案之后。他身着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看到赵虎一行人走进来,知府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赵虎身上,沉声开口
:“哦,你就是那个在崇左抵抗红毛怪的把总?”
赵虎闻言,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
“回禀知府大人,末将赵虎,正是崇左守军把总!”
知府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公案上的惊堂木,眉头微皱:
“说吧,那些红毛怪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连固若金汤的镇南关都能拿下?”
说起镇南关的陷落,南宁知府着实难以置信。
镇南关乃是西省边境的第一雄关,城墙高耸,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是抵御外敌的屏障。
可几天前,前线传来的消息,却是镇南关被奥斯曼军队攻破,紧接着,崇左也陷落了——这消息,如同一块巨石,压得整个南宁府的官员们喘不过气来。
赵虎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愤,他咬着牙,沉声说道:
“回知府大人,镇南关为何会陷落,末将确实不知。但是崇左的陷落,却与首将的溃逃有着直接关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怒:
“奥斯曼军队兵临城下之时,崇左守将贪生怕死,竟然带着亲兵弃城而逃!整个崇左,只留下末将麾下的这千余人抵挡敌军!我们在城头坚守了三天三夜,战死了大半的兄弟,最后实在是寡不敌众,才不得不突围而出啊!”
赵虎的话音落下,正厅里一片寂静。那些站在两侧的南宁官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与羞愧的神色。
知府沉默了片刻,缓缓摆了摆手:“这件事先不要说了,我自会奏明冯大人,严惩那些不战而逃的懦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冯老将军已经发来电报,他正带着援军从南省日夜兼程赶来,不日便会抵达南宁。
现在,你还是先好好说说那些红毛怪的作战特点吧——他们的火炮威力如何?步兵的阵型有什么破绽?也让王统领早做准备,免得重蹈崇左的覆辙。”
赵虎正欲开口,将奥斯曼军队的作战方式一五一十地禀报出来,却被一声嘹亮的报告声打断。
“报——!”
一名传令兵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冲进正厅,他的盔甲上沾满了尘土,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启禀知府大人!南凝城南十里外,发现日不落帝国的军队!大约有五万人,正朝着南宁城不断前进!”
“什么?!”
知府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厉声喝道:
“十里?!城外设置的那些烽火台是干什么吃的?!敌人都快要打到南宁城下了,竟然没有人点燃烽火台示警吗?!”
传令兵被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说道:“知府大人,那些烽火台……早就被敌人的斥候端掉了!我们的巡逻兵,也是在偶然间发现了敌军的踪迹,才拼死回来禀报的!”
知府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惨白如纸。五万人!日不落帝国的远征军,竟然出动了如此庞大的兵力!南宁城的守军,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下令:
“王统领!立马集合城内所有驻军与民团,关闭城门,加固城防!绝不能让这群红毛怪攻进南宁城!另外,再派一队斥候,摸清敌军的具体兵力与部署,随时向我汇报!准备作战!”
“末将遵命!”
南宁统领王虎臣大步走出正厅,他朝着赵虎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