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齐米日教我:人类的悲伤可以风化,但不该被遗忘。”
第二天,我启程前往城南的维利奇卡盐矿。
那是我此行最震撼的空间体验。地下数百米处,盐构成了壁画、吊灯、雕像、教堂。我们走过的每一寸地面,都闪烁着微光,仿佛在宇宙中潜行。
圣金加教堂完全由盐雕刻,肃穆宏伟。一位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刚步入祭坛,盐灯辉映他们的脸庞,仿佛连爱情也变得庄严。
我静静站在一尊由矿工雕刻的“最后的晚餐”前,那不是单纯的技艺,而是苦难岁月中雕凿出的神迹。导览员说:“矿工们在黑暗中凿出光,是为了相信地心也可以容纳神圣。”
我抬头望着盐石穹顶,仿佛听见古老咒语在盐的脉络中回响。
我在矿井尽头的岩壁上写下:
“克拉科夫的盐,是时间遗留下的泪,是苦难结晶后的光。”
夜晚,我路过一间昏黄灯光下的旧书店。
门前摆着几本泛黄的旧诗集,封面画着维斯瓦河边的秋日。我推门而入,书香混着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书店老板递给我一杯蜂蜜酒,他说:“这里每一位作家路过,总会留下一个片段。”我于是翻开笔记本,为他写下:“在克拉科夫的夜,书是船,酒是风,灵魂则为舟上远方。”
那夜我们畅谈波兰诗人米沃什的寂寥、辛波丝卡的温柔,他弹了一首钢琴小曲,而我默默记录下一个安静的夜晚。
我们谈及诗,谈及国界的裂痕,也谈及如何用文字愈合记忆。我看着他眉梢的光影,仿佛整个克拉科夫的夜都栖在这盏灯下。
我写道:
“克拉科夫的夜,是时间的绒毯,把流浪的心,缓缓裹住。”
清晨,我再度走到维斯瓦河畔。
水面轻漾,阳光从东南方升起,洒在城墙与尖塔上。远处钟楼传来低沉钟声,像是城市在醒来的同时,也轻声告别昨日。
我在桥上伫立许久,直到旅人该启程的那刻。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将这座城市的每一段呼吸写下:
“克拉科夫是一座不必高声的城市,她用石头低语,用盐晶诉说,用钟声默念,最终将一个人的灵魂沉淀为诗的回音。”
下一站,是波兰南方山脉之外的国境,是多瑙河边的记忆重叠之地——布拉迪斯拉发。
我提起行囊,望向晨雾。
布拉迪斯拉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