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
“明斯克是东欧的灯塔,不刺眼,却永远亮着。”
在广场一角,我还看见一位盲人提琴手,他拉出的曲子缓慢、低沉,像在拨动雪下的根。
他面前的纸牌写着:“愿你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能听见希望。”
那一瞬,我竟有些哽咽。
步入特拉伊斯基旧城区,石板路在雪中发出咯吱声,红色屋顶与白墙构成冬日童话。这里的咖啡馆低调隐匿,橱窗内的火光映出读书人侧影,温暖如同藏在深冬里的灯芯。
我走进一家名为“燕子”的书店,书香混着热可可的气息扑面而来。老板是一位六十岁的女士,用俄语轻声招呼。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斯拉夫文学、哲学随笔、儿童绘本,我在角落找到一本名为《文化复原》的册子。
扉页写着:“语言是流亡者最后的家园。”
那一瞬,我仿佛看到无数人走入这城市时,带着被剥夺的母语,却在这里找回自我。
我写下:
“一座城市的温度,并不取决于气温,而在于是否愿意给灵魂一个角落栖息。”
临行前的夜晚,我步行前往明斯克国家图书馆。那是一座形如钻石的建筑体,外表由玻璃拼接而成,在夜色中映出城市灯火,像一块巨大的思想水晶。
我走进图书馆的历史馆藏区,这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夜读者低头伏案。我翻阅一本1950年代印刷的老地图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版图,目光却越过时空,看见一座城市的心脏曾如何被不断拆除、重建,再悄然跳动。
馆内广播缓缓响起低音提琴的乐段,像从地心升起的柔声低语。我坐在窗边,望着外头雪夜与远处闪烁的塔灯。
我写下:“文明并非由胜利者垒起,而是由书写者一点一滴重铸。”
在离开明斯克前,我走进圣西蒙与圣海莲娜教堂。这座红砖哥特式建筑安静而庄重,内部被烛光与木椅的低语包围。窗外的雪飘落无声,像祝福,也像无言的劝慰。
一位老神父轻步走过我身边,问我是否为某人祈祷。我说:“为一个国家,也为那些记忆仍在风中燃烧的人。”
他点头,没有多言,却递来一张印有经文的卡片。上面写着:“信仰不是抬头仰望,而是低头时仍心有光亮。”
我坐在教堂角落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窗花上的冰霜慢慢融化,一如人们内心的坚冰,终将在希望面前缓缓松动。
我写下:
“明斯克的力量,不在于口号,而在于这份沉默中依然握紧信念的姿态。”
列车长鸣,车轮缓缓碾过冰冻轨道,载着我驶向下一个故事的方向。窗外雪光渐淡,而我心中的这座城市,已然点亮了一盏不灭的灯。
格罗德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