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件青铜太阳神像前,仿佛能听见古代祭司在山间诵念的祷文。它的辐射状造型似在诉说:早在国家形成之前,这片土地就已燃起智慧与信仰的火焰。
在另一间展厅,我看到一枚泥板刻着赫梯文字,上面记载着史上第一份和平协议的文本,那是赫梯人与埃及签下的永不侵略条约。即使在数千年后阅读,我依旧能感受到文字中那份对和平的渴望与尊重。
我写下:“安卡拉埋藏的不只是国家的政治理性,还有几千年文明对人类命运的温柔摸索。”
博物馆的出口处,一位年轻母亲正向女儿解释展柜内一块刻石的意义,她说:“这就是我们从哪来,也说明我们能走到哪去。”
而我,则站在文明与文明的缝隙中,聆听人类从黄土中发出的低语。
傍晚,我登上城堡山,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橙红夕阳洒在红瓦屋顶上,一抹暖金穿过断墙与城垛,照亮了一个少年吹奏的乐器。
他吹的是长笛,旋律中带着一种浓浓的游牧之感,像是从丝绸之路上传来的驼铃,也像是从喀斯特岩顶呼啸下来的风。
我坐在城墙边,翻开《地球交响曲》,这一页边角已被日光照暖。我写下:“安卡拉不是缠绵的城市,它不试图感动你,而是要让你敬畏、思考、继承。”
在下山途中,我遇到一对情侣坐在城墙边拥抱着望天。他们不说话,只是彼此依偎,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即使是在共和国最理性的心脏,爱也从不缺席。
而在城墙另一侧,有几个少年在练习唱歌,一曲曲军歌与民谣交替传出,夹杂着笑声与粗气。这些年轻的嗓音与古老的城墙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共和国谱写下一章的乐章。
我离开城堡时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整座城市仿佛也在沉默中聆听这些歌声,那不是表演,而是一种传承。
第二天清晨,我搭上前往安塔利亚的长途客车。车子驶出安卡拉的边缘地带,渐渐向南推入多山地带与绿洲地带。
我回望安卡拉,心中并无怅然,反倒有一种沉稳后的轻盈感。正如这座城市给予人的,从来不是惊艳或诱惑,而是“你必须成为更好的人”的敦促。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这一章结尾写道:
“安卡拉像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师,用沉静教育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信仰,什么是国家的脊梁。”
而前方,则是另一座土耳其灵魂的驿站——那里有地中海的湛蓝,有古希腊的白石柱,还有椰枣林间掩映着的马赛克遗梦。
安塔利亚,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