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棋微笑着向其他几位医师点头示意,然后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他对宛京的名人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只是简单地互通了姓名,他便立刻认出面前的这几位正是宛京赫赫有名的医师。他们在民间的声望丝毫不逊色于皇家御医,可谓是医学界的翘楚。
风棋连忙表示自己对他们的久仰之情,然后趁机与他们攀谈起来。在交谈过程中,他态度谦逊,虚心请教,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人际交往能力。
没过多久,风棋就通过与其他医师的交流,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刘阁老今天在皇宫里处理事务时,由于错过了用餐时间,导致身体突然出现不适,当场犯了食厥之症。当时情况紧急,皇宫内的御医们立刻对刘阁老进行了检查,并开出了相应的药方。
然而,刘阁老在归途中,只觉头痛欲裂,在马车上便对侍奉的仆从言及回家后定要将药捡来服下,彼时他以为头痛乃是食厥所致,故而并未在意此问题。
岂料,归家后,他头痛之感愈发强烈了些,却尚在可忍受范围之内,遂未让仆从搀扶,自行朝院子走去,岂知才走了没几步便跌倒在地。
刘阁老家中第一时间请来的乃是御医商舛因,其亦给出了首诊结果——中风。
风棋依据一众已诊断过的医师所提供的消息,进行了一番总结。刘阁老应是在归家途中便已中风,只是彼时症状尚轻,若他稍加重视,即刻进行诊疗,或许便无大碍了,然他并未诊疗,还在家中摔了一跤,这便将轻微的中风症状彻底放大,进而导致了现今这般状况。
“马大师,您乃前辈,且亲自进去诊断过,您认为他此番好起来的几率有多大?”风棋压低声音问道。
马大师捻着自己的胡须,目光如炬,四下扫视,尤其是在刘阁老家的人身上停留了许久,而后才轻声说道:“我们皆觉得他此次存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便侥幸活下来,苏醒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可以这么说吧,即便他得以续命,日后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言罢,他还不住地摇头,“我们如今在此,也不过是给主家一个渺茫的希望罢了。”
风棋万没料到刘阁老的病情竟如此严重,他不禁有些踌躇起来,在此情形之下,自己是否还要去刺杀他呢?若是自己前去行刺,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其后果必定会引发较大的影响,那样说不定就是多此一举,无端对主人的事情造成干扰;可万一刘阁老是佯装生病呢?
虽然他觉得这么多人一起演戏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他生来便是个谨慎之人,不亲自去瞧一瞧,他始终难以安心。
风棋想到此处,便打算踏入刘阁老的卧房一探究竟,可偏巧此时还有医师在里面诊病,他也只好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诊断的大师便摇着头走了出来,风棋正欲进去,却见卧室里突然冲出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扯开嗓子高喊:“快准备热水,准备干净毛巾,准备干净换的衣服,再叫两个仆从过来!”
喊罢这些,丫鬟又急匆匆地转身回去了。
风棋仅仅是站在门口,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那是粪便的味道,结合丫鬟的话,他瞬间便能判断出刘阁老应该是失禁了。
他并未言语,而是默默地跟在丫鬟身后进了房间。
在这里,他看到七八个女人正站在一旁抹眼泪。据他所知,这些女人应该都是刘阁老的妻妾,其中最年幼的一个妾室乃是去年迎娶的,据说年纪比刘阁老的孙女还要小。如今刘阁老遭遇这般状况,这些女人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风棋略作感慨,然后便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等待下人为刘阁老清理身上的污秽之物。
在这个过程中,他将下人为刘阁老更换沾满污物的衣服的全过程尽收眼底,哪怕他是个杀手,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时依旧感到一阵恶心。他现在彻底相信这些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刘阁老的确是中风了,已然成了一个有气无力的活死人。
待刘阁老被清洗干净后,他在刘阁老家人狐疑的目光中走上前去为刘阁老把脉。
风棋其实对医术并不精通,把脉虽会,但也只能判断出脉象是否正常。而他此刻把脉所听到的脉象,犹如战鼓一般,感觉似乎像是传说中濒死的将军令,可他却不敢妄下定论。
半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缓缓起身,如同前面的医师一般,垂首不语,步履沉重地朝外走去。
“哎~”,一声轻叹传来,似是有个家属在呼喊他,然而他却仿若未闻,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对方询问于他,自己的回答与他人不同,从而暴露了真实的身份。
回到医师群中,马大师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他,似是在考校,又似是在审视,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风棋心中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他脑子转得极快,避开了把脉之类的话题,只是言道:“我觉得他大限将至。”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的医师皆纷纷叹息起来。
风棋也不知道自己所言是否正确,只能默默地观察着他们。
“哎~,你说得对,但是你毕竟年轻,我教你一个乖,对患者家属切不可如此说话,要说我们会竭尽全力挽救他。”,马大师压低声音说道。
说是低声,实则附近的医师皆听得真真切切,他们亦是如此行事。
风棋退出圈子,用眼神示意仆从跟上,随后便迈步朝外走去。
“大师,您这是?”,张管事满脸狐疑地询问道。
风棋拱手作揖,满脸羞惭之色,“我自觉与这些大师相比,医术水平尚有所欠缺,不敢在此多做逗留,我需回去潜心精研医术。”,言罢,他转身离去。
张管事却几步追上前去,将几锭银子塞进他怀中,“感谢医师,府中尚有要事,就不便留您了,些许薄礼,权当请您吃顿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