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变迁

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一五三)

确切来说,柳琦鎏是不愿意让妻子做手术的。这念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在他心里,中医有着一种近乎神秘的力量,那是从小耳濡目染、由一次次“奇迹”堆砌起来的坚定信念。

“西医动刀子,伤元气啊……”柳琦鎏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有些失焦。“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靠大娘的银针搞定的?感冒发烧,肚子疼,甚至那次要命的牙疼……”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疼得四处乱转的夜晚。母亲急得直掉泪,邻居们束手无策,是本家那个身形瘦小、眼神却炯炯有神的大娘来了。她不慌不忙地取出银针,在酒精灯上消毒,那“叮当”轻响,如今想来,竟像是驱散病魔的铃音。几针下去,那钻心的牙疼竟奇迹般地消失了,从此再未复发。那一刻,中医在他心中,便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医”。

“中医能治本,调理身体,不像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还动不动就开膛破肚……”柳琦鎏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佳这次……癌症……医生说得那么吓人,可万一中医有办法呢?当年的那个大娘见多识广,治病有偏方,有针灸的法子……现在的中医也不知道有没有治疗乳腺癌的方法?”他多想立刻就去跟沈佳说:“别怕,我找中医给你看看,肯定能好!”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说……”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念头。“佳现在肯定吓坏了,六神无主。我要是提中医,她会不会觉得我怕花钱?觉得我不重视她的命?”他仿佛能看到沈佳那充满怀疑和失望的眼神,那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手术费我不怕,别怕花钱’,这话我得说,可我心里……唉!”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为她好,怕手术伤身,怕她遭罪,可偏偏说不出口……”

于是,他想了个迂回的办法,决定先让妻子和娘家人商量。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既不伤沈佳面子,又能让她有个依靠的法子。“人多力量大,姐姐妹妹们会帮她拿主意,比我一个人说强……”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依旧忐忑不安。

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给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却驱不散柳琦鎏心头的阴霾。他坐在沈佳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手微微颤抖着,像风中摇曳的枯叶。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温和:“佳,我觉得这事儿咱得和你姐姐妹妹们商量商量,大家一起拿个主意,毕竟人多力量大嘛。我也想听听她们的想法,咱们一起做决定。”

沈佳一开始听医生说“癌症”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失去了焦点,空洞而迷茫。再听说要切除左乳,她更是舍不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就哭得梨花带雨,身体微微颤抖着。“没了……我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听到柳琦鎏说要和姐姐妹妹们商量,她也没了主意,只好同意了。

沈佳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刚说出自己的病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姐姐的惊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抽泣声。“佳啊,咱保命要紧,该做的手术就得做啊,别犹豫了。”姐姐边哭边说,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妹妹接过电话,也是哭得一塌糊涂:“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乳房没了还能有别的办法,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沈佳听着姐姐妹妹们在电话那头哭着说“保命要紧”,终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听她们的……”她知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可一想到要切除乳房,心里还是充满了不舍和恐惧。她的手微微颤抖,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

柳琦鎏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让妻子试试中医呢?但看到妻子如此痛苦,听到姐姐妹妹们的劝说,他也开始动摇了。他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必须做出理智的选择。

“佳,你就听姐姐妹妹们的吧,咱们先把手术做了,说不定做完手术你就会好起来的。”柳琦鎏轻声劝道,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

沈佳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听医生的安排。”

姐姐在电话那头继续安慰道:“佳,你要坚强,我们都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都会支持你。”

妹妹也补充道:“对啊,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康复。你一定要相信现代医学的力量。”

沈佳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和支持,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轻声说道:“谢谢你们,我会坚强的。”

挂断电话后,柳琦鎏握住沈佳的手,温柔地说:“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战胜病魔。”

沈佳点点头,泪眼中闪烁着一丝坚定:“嗯,我们一起面对。”

柳琦鎏看着她憔悴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是我没用……”他自责地想。“我明明知道中医或许能行,可我却不敢坚持,怕她误会,怕她更痛苦……我这是在保护她,还是在逃避?”他看着窗外,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像一幅悲壮的画卷,也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

“或许……手术真的能治好她?”他开始动摇。“西医技术发达,医生都说成功率高……我是不是太固执了?太迷信中医了?”他想起沈佳曾经对他说过:“西医见效快,该用还得用。”“可她现在这么痛苦,我却连个主心骨都做不了……”他看着沈佳默默流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陪着,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愧疚。

“佳,你就听姐姐妹妹们的吧,咱们先把手术做了,说不定做完手术你就会好起来的。”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干涩而沉重。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沈佳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对不起,佳……”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的犹豫。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沈佳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无奈,也有一丝对他的信任。她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依旧充满了不舍和恐惧,但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她决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柳琦鎏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围着沈佳转。他每天都会给沈佳讲一些轻松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尽管他自己心里比谁都难受。“佳,你看这个笑话,是不是很逗?”他强装笑颜,心里却在呐喊:“老天爷,求求你,别折磨她了!”

他会陪着沈佳在小区里散步,看着路边盛开的花朵,感受生活的美好。“这花开得真好,等你好了,咱们去公园看花海。”他轻声说,心里却在祈祷:“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他还会亲手为沈佳做她最爱吃的饭菜,尽管厨艺生疏,常常手忙脚乱。“尝尝这个,我特意学的。”他看着她勉强吃下,心里满是心疼和欣慰。“只要你肯吃,我就高兴……”

沈佳的姐姐妹妹们接到电话后,第二天都赶来了。她们不仅带来了自己的关心和支持,还带着各自家庭的孩子们一起来看望姨姨。整个病房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充满了浓浓的亲情。

姐姐家两个成家立业的儿女,妹妹家一个刚出嫁的女儿,以及其他未成家的孩子们都过来看望沈佳。他们不仅带来了温暖的问候,还带来了现金,凑到一起有两三万元,足够这次手术了。

姐姐一进门就紧紧抱住沈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佳啊,你可一定要坚强!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呢。”

妹妹也跟着进来,拉着沈佳的手,哽咽着说:“姐,别怕,我们都支持你。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好起来。”

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姨姨的关心。“姨姨,你要加油哦!”“姨姨,我们都很爱你!”这些稚嫩的声音让沈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柳琦鎏看着这一屋子的亲人,心中充满了感激:“谢谢大家,你们的到来让我们感到特别温暖。”

姐姐擦了擦眼泪,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柳琦鎏:“妹夫,这是我和妹妹们凑的钱,虽然不多,但希望能帮上忙。”

柳琦鎏接过信封,感动地说:“谢谢你们,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妹妹在一旁补充道:“是啊,姐姐的身体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们。”

姐姐的大儿子走上前,拍了拍柳琦鎏的肩膀:“姨夫,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姨姨的。”

妹妹的女儿也红着眼圈说道:“姨姨,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给你加油的!”

沈佳看着这些亲人们,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安心。”

手术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沈佳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她常常在夜里惊醒,满头大汗,然后紧紧抱住柳琦鎏,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柳琦鎏会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别怕,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个夜晚,月光洒在房间里,像一层薄纱。沈佳靠在柳琦鎏怀里,轻声说:“琦鎏,我有时候真的好害怕,怕手术不成功,怕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了。”

柳琦鎏紧紧抱住她,声音坚定,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怕,医生说了,你的病情发现得早,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咱们一起面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柳琦鎏,你一定要撑住!你是她的天,你不能倒!”

尽管沈佳的姐姐妹妹们已经提供了巨大的支持,但柳琦鎏心里总觉得还不够。他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家族中的每一个成员的支持都是至关重要的。于是,他决定给自己的大哥和大姐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沈佳的病情,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关心和支持。

柳琦鎏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大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大哥的声音:“喂?”

“大哥,我是琦鎏。”柳琦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沈佳她……她得了乳腺癌,需要做手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大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柳琦鎏愣住了,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随即又拨通了大姐的电话,同样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大姐,沈佳得了乳腺癌,我们需要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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