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带回来的成果,
这份在他看来足以让国家少走弯路的“礼物”,
竟然会让自已陷入这种中国历史上屡见不鲜的
“功高震主”的猜忌漩涡之中,面临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的潜在风险。
这简直比他在明朝面对魏忠贤的阉党那赤裸裸的阴谋诡计,
还要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心寒和巨大的错愕与荒谬感。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手心里沁出冰冷的汗珠。
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面部肌肉,
不让震惊和委屈的情绪过于明显地流露出来。
老首长将王龙瞬间变化的脸色——
那一闪而过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迅速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委屈和凛然——尽收眼底,
也看到了他膝盖上攥紧的拳头。
他知道,这番话已经像重锤一样敲醒了王龙。
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过来人看透世情的感慨,
甚至带着几分苦涩:
“人心啊,官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这么不容乐观。
你可以用天大的功劳证明自已的价值和对国家的用处,
却很难用同样的功劳,去彻底消除所有因嫉妒、
因不理解、甚至因恐惧而产生的猜疑和排斥。
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种……
某种环境下滋生的惯性思维。”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王龙,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王龙,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和我的老首长,
以及……以及最关键的那两位,力排众议,
顶住了这些质疑和压力,
他们看中了你的忠诚,看到了你的潜力,
认为你是国之干城,而非祸乱之源,
坚决用他们的声望和权威把你保下来,为你背书。
你以为,你这次回到四九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是接连不断的鲜花、掌声和庆功宴吗?”
他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嘲讽和无奈的笑意,
“不,恐怕第一时间迎接你的,就不是我站在办公楼门口等你了。
而是无休无止的、最严格的、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审查!
会有专门的人,组成专门的班子,
用放大镜、显微镜去审视你过去几十年人生的每一个细节,
追问你这些‘超常’能力的来源,
探究你每一个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最阴暗的动机。
他们会反复诘问你坠崖的每一个不合常理的细节,
直到找出他们想象中的、或者他们需要找到的‘疑点’为止。
到那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就算你浑身是嘴,心思缜密,
也未必能完全说得清楚,更何况,有些东西,你根本没法说清楚!”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像是三九寒冬里的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
将王龙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之前光顾着为成功回归、立功受奖以及得到高层赏识而欣喜,
潜意识里或许还带着一丝穿越者的优越感,
却险些忽略了这巨大荣耀背后所隐藏的、
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和人性深处的复杂性。
他太清楚那种针对性的、带着预设立场的审查的滋味了,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