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推车碾过地面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终于,一声尖锐、刺破夜空的汽笛长鸣响起,像是在做最后的催促,
宣告着离别时刻的到来。王龙最后回望了一眼笼罩在巨大夜幕、零星灯光与朦胧雾气中的四九城轮廓,
那里有他奋斗崛起的足迹,有关心提携他的长辈,有割舍不下的血脉亲情,
也有纷繁复杂、不愿回首的过往。但此刻,他的目光已然越过了这一切,投向了南方。
未来,在那片更复杂、更自由、也更具挑战的土地上。
他紧了紧手中那张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车票,随着并不算拥挤的人流,
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列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撞击声,
这声音单调而坚定,仿佛在为他新的征程敲响战鼓。
四九城的灯火在车窗外迅速后退、缩小,最终融入无边的黑暗。
王龙靠在硬卧车厢的隔板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不清的田野和偶尔闪过的村落灯光,
眼神锐利而平静。
就在王龙乘坐的南下列车拉响汽笛、车轮开始缓缓转动,载着他驶向未知的南方的同时,
四九城军区那栋庄严办公楼里,老首长的办公室内,
一场与站台送别氛围截然相反的、充满火药味与悲愤情绪的对峙,
正在以一种近乎暴烈的方式上演。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通常需要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入的木门,
此刻几乎是被人用蛮力猛地从外面撞开的,发出了“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声音如此突兀猛烈,甚至让整层楼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彻底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与秩序。
来人正是那位在军区乃至更高层都以其脾气火爆耿直、
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嘴角的狰狞刀疤而闻名的张大同张将军。
他此刻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幼崽的雄狮,双目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额头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那道标志性的伤疤更是因面部肌肉的剧烈扭曲而显得格外骇人,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他甚至连军帽都没戴端正,军装的风纪扣也敞开着,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气息。
他身后还紧跟着四名同样面色冷峻、眼神锐利、荷枪实弹的贴身警卫,
这阵仗,与其说是来汇报工作或商讨军务,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兴师问罪,甚至带着几分逼宫的意味。
张将军几步就跨过了办公室门口到办公桌那段不短的距离,
沉重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他甚至完全不顾最基本的军礼和上下级规矩,
直接冲到老首长的办公桌前,二话不说,“唰”地一下将腰间那把时刻佩戴的配枪解下,
用尽全身力气,“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桌上的钢笔、文件乃至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陶瓷茶杯都猛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