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动声色,极其自然地将那块鲜美的鱼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
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然后,他放下手中那双做工精致、温润如玉的象牙筷,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目光越过躬身侍立的管家,已然透过门缝,看到霍震霆、雷洛和跛豪三人,
竟已未经通传,直接站在了客厅中央那块价值连城、图案繁复的波斯手工地毯上,
一个个神情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与这富丽堂皇的客厅环境格格不入。
只见平日里最重仪表、永远一丝不苟的霍震霆,此刻领带歪斜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略显凌乱,
额头上甚至脖颈处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上去擦,只是不停地踱着小步,显得焦躁不安;
而一向注重形象、以“笑面虎”着称的雷洛,此刻也完全失了方寸,不断用一块真丝手帕擦拭着额角、脖颈乃至光亮的脑门上的汗水,
连西装领口最上面的扣子都解开了,领带松垮地挂着,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而站在稍后位置、如同一尊铁塔般的跛豪,更是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双三角眼中凶光闪烁,右手一直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的枪套,
左脚微微前踏,身体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暴起发难、择人而噬的极度戒备与愤怒姿态。
这三人的样子,活脱脱像是刚从一场惨烈无比的前线战场溃败下来、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
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风与气度?
王龙心中念头急转,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安抚家人的温和笑意。
他先是转向主位的母亲和身旁神色关切地望过来的妻子娄晓娥,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令人安心的微笑,
轻轻拍了拍娄晓娥放在铺着洁白绣花桌布上的手背,低声道,声音沉稳有力:
“晓娥,妈,你们先慢慢吃,不用等我。外面来了几位朋友,似乎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完,他又向在座的其他面露疑惑的女眷们点头示意,目光在陈雪茹、徐慧真脸上短暂停留,
传递出“不必担心”的信号,这才优雅地起身,顺手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
仿佛只是去接待普通访客,迈着沉稳如山、不见丝毫慌乱的步伐,从容不迫地向气氛凝重的客厅走去。
当他带领着神色惶惶、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三人,穿过那条宽阔漫长、铺着光可鉴人意大利大理石地板、
两侧墙壁上悬挂着价值不菲古典油画的金碧辉煌的走廊,走向位于别墅最深处、象征着权力核心的隐秘书房时,
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的那几个沉重鎏金画框,似乎都因为某种无形却磅礴的压力而产生了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画框与墙壁接触处发出微不可闻的“嗡嗡”声,仿佛预示着一场足以席卷港城的巨大风暴即将在这扇门后酝酿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