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鉴城,听潮小筑。
“甲三”——吕微明,将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双手奉至金石叟面前的案几上。玉简表面流淌着细密规整的符文,那是缄默学者会标准的“观察感悟呈报”制式,透着学术机构特有的严谨与疏离感。
“金前辈,这是晚辈闭关整理所得,关于‘青囊金匮’观察之感悟摘要。其中粗浅之见,恐有谬误,还请前辈拨冗斧正。”“甲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完成重要任务后的轻微释然,眉宇间残留着些许神识消耗后的倦色,将一个尽职尽责、又深知自身局限的学者形象演绎得无可挑剔。
金石叟并未立刻去取玉简,而是用那双温润却似能洞彻人心的眸子,静静看了“甲三”片刻。石室内的青铜灯焰稳定如初,将他灰袍上的细微褶皱映照得清晰分明。
“吕道友辛苦了。”金石叟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听闻前日有宵小以秘术窥探客舍,扰了道友清修?”他问得随意,目光却未离开“甲三”的脸。
“甲三”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余悸”与“困惑”:“确有灼热异力触及静室防护,晚辈修为浅薄,难辨其源,只觉其意不善,似欲窥探晚辈根基……幸得总会客舍禁制森严,并未深入。晚辈不敢妄加揣测。” 它巧妙地将“探针”定性为“灼热异力”、“窥探根基”,隐去了对规则细节的感知,既符合它“遗灵”身份对炽烈有序力量的天然不适,又避免直接指控石炎。
金石叟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微微颔首:“总会之内,竟有此等事,老夫会留意。”他不再深究,指尖一点,那枚青色玉简便自行飞入他袖中。“道友感悟,老夫稍后细阅。道友且先回去好生休养,观察金匮损耗不小,莫要伤了根基。”
“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告退。”“甲三”躬身行礼,退出静室。转身的刹那,它“感应”到金石叟的目光在自己背脊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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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甲三”离开听潮小筑的同时,关于那份“观察感悟”的另一种版本,已经开始在学者会几个非核心的学术交流圈与情报集散地悄然流传。
版本内容更为“劲爆”,不仅明确指出“青铜方匣”“迟滞”节点的异质规则残留与“寰宇星盟”某种尖端处理技术存在“令人不安的规则同频现象”,更隐晦地暗示,若贸然引入星盟技术,恐引发金匮本体“不可逆的规则共振损伤”,甚至可能“唤醒某种沉寂的古老风险”。传言还提及,“吕微明”道友对此深表忧虑,已于闭关后向高层呈报。
这传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学者会内部本就对“星盟”技术介入持不同态度的各方势力,反应各异:
保守派的研究员们如获至宝,私下议论时多了几分底气,认为这份“内部泄露”的担忧印证了他们的谨慎立场。
部分中立者开始重新审视与“星盟”合作的潜在风险,要求总会公开更多评估细节。
而亲近石炎一派或对“星盟”抱有期待的人,则或斥之为“无稽之谈”、“学术排外”,或暗中开始打听传言源头,试图澄清或压制。
传言自然也以最快速度,通过不同渠道,摆到了石炎和可能存在的“星盟”联络人案头。
烈阳殿深处,石炎看着手中一枚赤色玉简中记录的情报摘要,面沉如水,手中的茶盏无声无息化为一撮细腻的白灰,从他指缝间飘落。那情报不仅包含了传言内容,更有对传言源头那低级执事的初步追查结果——线索凌乱,指向多个无关方向,显然是经过精心伪装。
“‘混沌星云遗灵’……感知竟敏锐至此?还是……有人借他之口,行攻讦之事?”石炎眼中赤芒隐现,“与星盟技术同频?唤醒古老风险?”他冷哼一声,这指控太过尖锐,也太过巧合。但“吕微明”正式提交给金石叟的报告内容尚不得而知,若二者相互印证……事情就麻烦了。
“查!彻查传言源头!动用‘炎痕’,盯紧那个吕微明,还有金石叟那边的动静!”石炎对阴影中吩咐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另外,给‘那边’递个消息,情况有变,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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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青之源,遗冢。
鹿笙同步监控着千鉴城的两条信息流。《弈天筹》的光丝如神经网络般闪烁,处理着来自“甲三”、“默客”、“荒旅”乃至星槎网络反馈的庞杂信息。
“明线报告已递交,金石叟反应在预期内,警惕性提升,但未立刻表态,符合其老成持重的风格。”
“暗线传言已发酵,初步达到搅动舆论、引发各方关注的效果。石炎一方反应激烈,开始追查并加强监控,与‘星盟’联络的可能性增加。”
“风险:石炎可能对‘甲三’采取更激进的监控或试探手段;‘星盟’可能通过正式或非正式渠道向学者会施压或澄清;传言可能反噬,引来对‘甲三’本身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