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吗？自己的道路，是否真的正确？是否真的带来了更好的未来？
堕落吗？释放那毁灭的力量，似乎……更能随心所欲，更能宣泄内心的压抑与愤怒？
无数的念头如同毒蛇，撕咬着他的理智。
就在他的意识防线即将出现裂痕的瞬间——
一幅画面，顽强地穿透了重重幻障，清晰地浮现于他心海的最深处：那不是波澜壮阔的星海，也不是万国来朝的荣光，而是洛阳城外，一片普通的农田边，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扑进母亲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株金黄的麦穗，发出咯咯的、纯净无邪的笑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真实。
紧接着，是格隆·铁锤在最后时刻，那回头一瞥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是艾莉娅·逐星在星光下，温柔而坚定地告诉他：“生命的意义，在于绽放，而非凝固。”
是徐庶、庞统等人，在观星台上，听闻星海宣言时，那由茫然转为坚定的眼神。
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士兵、农夫、工匠，在新时代下，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情感，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星火，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最终汇聚成一道温暖而磅礴的洪流，与他内心深处那源自另一个世界、追求自由与探索的灵魂本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不！”
林凡猛地抬起头，尽管是在幻境之中，他的眼神却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如同被擦拭去尘埃的星辰！他对着那冰冷秩序意志发出无声的怒吼：“你的秩序，是死寂！是终结！或许没有痛苦，但也绝无喜悦！生命的价值，就在于它的不确定，在于它的奋斗、它的情感、它的……无限可能！”
他转向那些“背弃”他的幻影，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力量：“我的道路，无需尔等认可！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但我坚信，我带来的，是选择的权利，是向上的希望！”
最后，他直面那咆哮的毁灭心魔，目光如剑，直刺其核心：“力量本身并无善恶！毁灭亦可是新生的序章！我渴望力量，是为了守护我所珍视的‘生’，是为了开辟更广阔的的未来，而非沉溺于破坏的快感！你，不过是我必须掌控、而非被其掌控的工具之影！我之心，岂是你能蛊惑？！”
轰——！
伴随着他意志的彻底明晰与坚定，整个混沌幻境开始剧烈地崩塌！那冰冷的秩序低语、背叛的幻影、咆哮的心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碎裂！
他的意识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与拷问下，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坚韧！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无名之剑之间那层最后的、微妙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剑不再是外物，真正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那毁灭性的力量依旧磅礴，却已完全在他的心意掌控之下，如臂使指！
幻境彻底破碎。
林凡的意识回归现实，他依旧站在黑风峡谷的底部，保持着蹲姿，指尖还停留在那具尸体的伤口上。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但他周身的气质，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冰冷与杀意内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以及一种仿佛能洞穿虚实的明澈。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峡谷中惨烈的景象，眼中已无波澜，只有一片决然的平静。
“石锋。”
“属下在！”
“清理战场，厚葬弟兄们。将这块碎片，”林凡将那块已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普通废铁的金属碎片抛给石锋，“连同我们的发现，密送格物院墨衡与欧焱，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分析其材质与能量回路，我要知道它到底来自哪个‘宗门’。”
“是！”
“传令埃尔维斯，内部筛查继续，但策略调整。重点排查所有与古老传承、隐世势力有关联的人员，尤其是……那些对‘永恒秩序’、‘终极真理’表现出异常兴趣的学者或修士。”
“明白！”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染血的土地，转身，向着峡谷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却无法再带来丝毫的寒意。
破碎的镜象，映照出的，是一颗历经淬炼、愈发璀璨的真实之心。
内部的阴影已然显形，接下来的，便是雷霆般的清扫。
而这场风暴，将由他亲手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