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时组织基地的警报声，已经断断续续响了三天。
项尘站在指挥中心的落地窗前，指尖还残留着机械神核的微凉触感。窗外的停机坪上，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往急救室跑——担架上的队员裹着厚重的防护服，裸露的手腕上却缠着几道“看不见”的伤口，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揉乱的电线，时而凸起时而隐没，那是昨天在城西裂缝附近巡逻时，被时空乱流扫到留下的伤。
“项队，第三小队刚传来消息，北郊废弃矿坑的封印阵又松了。”通讯器里传来林小满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老赵他们正往那边赶，这次带了三倍的符文石，估计撑不了四个小时。”
项尘回头时，指挥中心的大屏幕还亮着。屏幕左侧是守时组织管辖范围内的时空裂缝分布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泼在黑纸上的血，其中十几个红点还在闪烁——那是近一周内反复崩溃过的封印阵。右侧的数据栏里，“时空异常事件发生率”的曲线像条疯长的野草，三天前还是2.1%，现在已经飙到了9.7%。
“知道了。”项尘按了按通讯器，目光落回掌心的机械神核上。这枚神核比他想象中要小，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刻着螺旋状的纹路，像是把星河揉进了金属里。之前在机械族遗迹找到它时，只知道这东西能稳定能量，直到昨天在实验室里，神核无意间靠近一块从裂缝里捡来的时空碎片，碎片上扭曲的纹路突然被抚平，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或许能修裂缝，不是像封印阵那样堵，是真的“补”。
“把北郊矿坑的坐标发我，我亲自去。”项尘抓起桌上的防护服外套，转身往停机坪走。路过急救室门口时，他瞥见门里的护士正在给队员缠绷带，绷带刚碰到伤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得变形，护士急得眼眶通红，嘴里念叨着“又乱流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项尘的脚步顿了顿，指尖的神核突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他攥紧神核，快步登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穿过云层时，项尘翻开了老赵发来的矿坑资料。北郊矿坑是半年前发现的第一个裂缝，也是最难缠的一个。最初用封印阵时，三天就要换一次符文石，后来加了三层阵眼，也只能撑五天。上次老赵带队去加固，阵眼刚布好，裂缝里就喷出来一股黑色的气流，把旁边的松树瞬间吹成了齑粉——那是时空结构破碎产生的“虚空风”，比任何刀刃都锋利。
“项队，还有十分钟到矿坑。”飞行员的声音传来，“老赵他们已经在矿坑口等着了，说裂缝比早上又大了半米。”
项尘往窗外看，地面上已经能看到矿坑的轮廓——那是个直径几百米的大坑，像被陨石砸过，坑底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几道金色的光在闪烁，那是封印阵的光芒。直升机降落在坑边的空地上时，老赵正蹲在地上抽烟，看到项尘下来，赶紧掐了烟迎上去。
“项队，你怎么来了？这裂缝邪乎得很，没必要你亲自跑一趟。”老赵的脸上沾着灰，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他指了指坑底，“你看，早上还只有胳膊宽，现在都能塞进去一个人了，封印阵的光芒都快被吞了。”
项尘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坑底的裂缝确实比资料里的照片大了不少，像一道被撕开的黑色绸缎，边缘闪烁着扭曲的光。周围的碎石都悬浮在半空中，时而往前飘，时而后退，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连旁边的野草都长得歪歪扭扭，叶子一半绿一半黄——那是时空流速不一致造成的，左边的时间比右边快了三倍。
“我带了能修它的东西。”项尘掏出机械神核，神核刚一露面，坑底的裂缝突然“嗡”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边缘的扭曲光芒瞬间变得剧烈起来，悬浮的碎石也开始疯狂转动。
老赵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哎哟，这玩意儿怎么还有反应？项队，你小心点，别刺激到裂缝。”
项尘没动，他能感觉到神核在掌心微微发热，表面的螺旋纹路开始发光，银色的光顺着纹路爬出来，在他指尖绕了个圈。他想起昨天在实验室里，神核抚平时空碎片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坑底走。
越靠近裂缝，周围的空气越不对劲。项尘的手表指针开始疯狂转圈，时而顺时针转，时而逆时针转，连他的呼吸都变得不规律——有时候吸一口气像用了十秒，有时候呼一口气又像只用了半秒。老赵在后面喊“项队，慢点开”，声音传过来却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
走到裂缝前一米远的地方，项尘停下脚步。他能清楚地看到裂缝里面的景象——不是黑暗，而是无数个碎片在闪烁，有沙漠的画面，有雪山的画面，还有城市的画面，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转着，偶尔还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就是时空裂缝的内部？”项尘心里嘀咕，之前用封印阵的时候，从来没敢靠这么近，现在有了神核，他反而没那么怕了。他举起神核，对准裂缝，指尖的银色光芒突然变得耀眼起来，像一根银色的柱子，直直地扎进裂缝里。
就在光芒接触裂缝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了。
悬浮的碎石停在半空中，疯狂转动的手表指针也停了，连老赵的喊叫声都戛然而止。项尘能感觉到神核的能量顺着裂缝往下流，像是在给干涸的土地浇水。裂缝边缘的扭曲光芒开始慢慢变得柔和，原本黑色的裂缝壁上，渐渐透出了银色的光，像是在愈合的伤口长出了新的皮肤。
过了大概半分钟，静止的世界突然“活”了过来。碎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手表指针恢复了正常转动，老赵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过来：“项队，你没事吧？刚才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项尘没回头，他的注意力全在裂缝上。那道原本能塞进去一个人的裂缝，现在已经缩小到只有巴掌宽，边缘的黑色也在慢慢褪去，露出了和周围地面一样的灰色。他能感觉到神核的能量还在持续注入，裂缝里的“走马灯”画面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的银色光芒，像是湖面被月光照亮。
“老赵，你过来看看。”项尘喊了一声。
老赵赶紧跑下来，看到裂缝的样子，眼睛都直了：“这……这就小了？项队，你这东西也太神了吧！之前我们用封印阵，拼了命也只能让它不扩大，现在居然能缩小？”
项尘笑了笑，掌心的神核还在发光，只是光芒比刚才弱了一些。他能感觉到，神核不是在“堵”裂缝，而是在修复裂缝周围破碎的时空结构——就像用胶水把碎掉的玻璃粘起来，而不是用纸把裂缝盖住。之前的封印阵，本质上是用符文石的能量筑起一道墙，挡住裂缝里的时空乱流，但墙里面的裂缝还在，只要能量一弱，墙就会塌。而神核的能量，是直接渗透到时空结构里，把破碎的地方重新拼合起来。
“再等等，应该能完全合上。”项尘说。
果然，又过了十分钟，裂缝已经缩小到只有头发丝那么细，边缘的银色光芒也渐渐褪去，和周围的地面融为一体。项尘收回神核，掌心的温度慢慢降下来，神核表面的螺旋纹路也恢复了之前的暗银色。他蹲下来，摸了摸之前裂缝的位置，地面和其他地方一样结实，没有任何异常的波动。
老赵也蹲下来，用手敲了敲地面，又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兴奋地站起来：“没了！真的没了！项队，你这玩意儿简直是神器啊！有了它，我们再也不用天天盯着封印阵了！”
项尘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之前因为时空乱流，矿坑上空的云都是扭曲的，现在云也恢复了正常的形状，慢慢飘着。他掏出通讯器，给林小满发了条消息：“北郊矿坑裂缝已修复，神核有效。”
没过几秒，通讯器里传来林小满的欢呼声：“真的？项队，你太牛了！我这就把其他裂缝的坐标发给你，按优先级排序，最高优先级是深海的那个裂缝，昨天已经吞了三艘渔船了！”
项尘看了眼老赵：“这里交给你，我去下一个点。”
老赵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项队！我在这儿守着，保证没问题！”
项尘登上直升机，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修复矿坑裂缝的时候，他还在担心神核的能量不够，现在看来，神核的能量比他想象中要充足，而且修复的效率也很高。他打开林小满发来的坐标，最高优先级的深海裂缝在东边的渤海湾，距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直升机大概要飞一个半小时。
直升机往东边飞的时候，项尘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神核。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机械族遗迹的时候，那座遗迹藏在沙漠深处，里面全是各种机械装置，神核就放在遗迹的最中心，被一圈银色的光围着。当时他还以为神核只是个普通的能量核心，直到昨天在实验室里，才发现它的真正用途。
“说不定机械族当年就是用这东西修复时空的？”项尘心里嘀咕。他对机械族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文明，擅长操控能量和机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如果神核真的是机械族用来修复时空的工具，那他们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时空裂缝的问题？
想着想着，直升机已经飞到了海边。往下看，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偶尔能看到几艘渔船在海面上飘着，远处的海平线和天空连在一起。飞行员指着前方：“项队，前面就是渤海湾的裂缝区域了，你看，海面上有个漩涡，那就是裂缝的位置。”
项尘往前方看，果然看到海面上有个黑色的漩涡，直径大概有几十米，周围的海水都往漩涡里流，连远处的渔船都在往反方向开，显然是怕被漩涡吸进去。他还能看到漩涡上空的空气在扭曲，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膜，把天空和海面隔开。
“准备降落，找个离漩涡近点的小岛。”项尘说。
飞行员点了点头，操控着直升机往旁边的一个小岛飞去。小岛不大，只有几百平方米，上面长满了野草，没有任何人烟。直升机降落在小岛的空地上时，项尘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有漩涡传来的“轰隆”声，像是远处的雷声。
项尘穿上救生衣，拿起神核，往小岛边缘走。走到礁石边往下看，海水清澈见底，但靠近漩涡的地方，海水突然变成了黑色，像是被墨染过，漩涡中心的黑色更深，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闪烁——那是时空碎片。
“这裂缝比矿坑的大不少。”项尘心里想。他能感觉到，这个裂缝周围的时空乱流更强烈，连他站在小岛上，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礁石在轻微晃动，像是地震了一样。他掏出通讯器，给附近的海岸警卫队发了条消息，让他们把渔船再往远挪一挪，避免修复的时候受到波及。
等海岸警卫队回复“已经通知所有渔船撤离”后，项尘举起了神核。这次他没有直接把神核对准裂缝，而是先让神核的光芒慢慢扩散开来，银色的光笼罩住整个小岛，像是给小岛罩上了一层保护罩。他能感觉到，保护罩里的时空波动瞬间稳定下来，脚下的礁石也不晃了。
“这样应该就不会波及到周围了。”项尘放心下来，然后把神核的光芒对准了海面上的漩涡。银色的光芒像一道光柱，从神核里射出来，穿过空气，扎进黑色的漩涡里。
和矿坑裂缝不一样，深海裂缝的反应更剧烈。光柱刚接触漩涡，漩涡就“嗡”的一声，黑色的海水突然往上翻涌，像是要形成海啸。项尘赶紧加大神核的能量输出，银色的光芒变得更亮，光柱也更粗了，像一根银色的柱子，把整个漩涡都罩了起来。
随着能量的注入，漩涡的转速慢慢变慢，黑色的海水也开始褪去颜色，渐渐恢复成蓝色。项尘能看到，漩涡中心的裂缝在慢慢缩小，原本闪烁的时空碎片也在慢慢消失，像是被银色的光芒融化了。周围的海水不再往漩涡里流，反而开始往两边退，露出了海底的礁石——那些礁石之前被时空乱流扭曲得不成样子，现在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形状。
就在这时，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项尘往海里看，只见几条半米长的鱼从海里跳了出来，然后又落回水里。那些鱼的样子很奇怪，身体一半是银色的，一半是透明的，眼睛是红色的——那是被时空乱流影响产生的变异鱼，之前海岸警卫队的报告里提到过，这种鱼攻击性很强，会主动攻击渔船。
但现在，那些变异鱼跳出来后，并没有攻击小岛，反而在海里游来游去，身体的透明部分慢慢变成了银色，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项尘明白了，神核的能量不仅在修复裂缝，还在修复周围被时空乱流影响的生物，把它们扭曲的身体恢复正常。
“这神核的能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全面。”项尘心里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