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未能驱散快捷酒店房间内凝重的空气。简单的洗漱和轮流小憩无法缓解连续作战带来的疲惫，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近乎锐利的清醒。行动计划已经铺开，如同精密编织的网，撒向黑暗的各个角落。
周晓芸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和监控画面不断切换。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那边，匿名提交的线索已经显示‘已接收并分派评估’。按照常规流程和线索的敏感度，应该会引起注意，但反馈时间无法预估。另外，我在追踪‘灯塔’相关暗网活动时，捕捉到一条加密程度很高的短期悬赏，发布时间是昨晚后半夜，目标是……‘具有强烈复仇意志、近期经历重大创伤的年轻亚裔女性，需生理心理健康数据及近期行为分析’。描述特征……与许婕高度吻合。”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
“是‘医生’？还是‘灯塔’的买家？”程日星声音发寒。
“无法确定发布者，悬赏通过多重跳板发布，赏金是比特币，金额不菲。”周晓芸脸色难看，“更麻烦的是，许婕的个人信息，包括她男友参与试验的部分情况，在诺亚实验室内部数据泄露后——可能源自我们之前的突袭或他们自己的内斗，有可能已经在某个小范围的黑市圈子流传。这个悬赏，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
“保护许婕的人呢？有消息吗？”余年立刻问。
程日星正要联系，他的手机先震动起来。接通后，他听着，脸色迅速阴沉下去，简短回了一句“继续找，扩大范围”，便挂断了电话。
“许婕失踪了。”程日星一字一顿，拳头捏紧，“我们的人凌晨四点换班时，发现她不在出租屋里。手机留在桌上，关机。查看了附近有限的监控，她在凌晨三点左右独自离开，穿着深色衣服，避开了主要路口，消失在老城区的一片监控盲区。没有明显被胁迫的迹象，但行为异常。”
自己离开的？在这个悬赏出现的时间点？
“她是故意的。”苏晴冷静分析，眼中带着忧虑，“男友的死，加上那个遗言，刺激了她。她可能不再相信任何人，或者……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复仇，甚至把自己当成诱饵或武器。杨丽娅的警告成真了，‘医生’或者他代表的势力，已经注意到了这颗‘新品种’的种子。”
主动踏入黑暗，比被动陷入危险更难预测，也更难救援。
“必须找到她！”余年斩钉截铁，“在对方找到她之前，或者在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老周，发动所有地面上的关系，重点排查老城区、城中村、廉价旅馆、长途车站，还有……任何可能与地下黑市、非法医疗点、偷渡团伙有关联的地方。许婕现在的心态，可能会主动接触这些阴暗角落。”
“明白。”老周点头，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晓芸，集中精力破解那个悬赏的发布链条，哪怕往前推一步也好。同时，监控许婕所有已知的社交账号、邮箱，包括她男友的，看有没有异常登录或联络痕迹。”
“日星，你带一队人，以寻找失踪人口的名义，配合老周的地面搜索，重点放在技术侦查上，无人机、热感应，能用上的都用上。注意，我们不是执法主体，行动要低调，避免打草惊蛇。”
“林晓，舆论方面，暂时按兵不动，观察诺亚的下一步。但要准备好，如果许婕失踪的消息被对方利用，比如反咬我们逼死证人亲属之类的，我们该如何反制。”
一条条指令快速下达，危机应对机制全力启动。许婕的失踪，像一颗投入棋盘的变子，打乱了原有的节奏，带来了新的紧迫性和不确定性。
临近中午，各方消息陆续汇总，但大多令人失望。许婕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使用身份证件记录，没有电子支付痕迹，监控中最后的背影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旧巷深处。那个暗网悬赏依旧挂着，没有撤下，也没有显示完成，像一条冰冷的钓线，垂在黑暗的水中。
就在焦虑不断滋长时，周晓芸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等等……有一条关联信息……不是直接关于许婕，是关于‘渠道v’的！”
她快速操作，将一段解码后的通讯记录片段投放到主屏幕上。记录来自一个被标记为“清道夫-3次级节点”的加密通信通道，时间戳是昨天傍晚。
【……‘货轮’已靠泊‘灯塔’进行中期补给和维护，预计停留48小时。‘老客人’对上次的‘特殊标本’很满意，询问是否有新的‘稀有品种’，尤其是‘情绪驱动型’或‘极端应激反应型’的，愿意出溢价。可优先考虑‘渠道v’近期提供的‘废品’中有无符合特征的个体，进行二次评估和‘再加工’……】
“货轮”、“灯塔”、“老客人”、“特殊标本”、“稀有品种”、“废品再加工”……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艘可能改装过的、往返于“灯塔”与其他地点之间的船只；一个有着变态收藏癖好或特殊需求的买家即老客人；他们将试验失败的受试者也就是废品视为可以“再加工”成“稀有品种”的商品；而“情绪驱动型”或“极端应激反应型”，恰恰可能指向许婕目前的状态！
“这个‘货轮’现在在‘灯塔’！”程日星眼中寒光一闪，“‘灯塔’的位置有线索吗？”
周晓芸调出一张经过处理的卫星图片和海运数据叠加图：“根据这段通讯中提到的靠泊时间、以及我对‘渠道v’可能海上路径的逆向推算，结合这个时间段内公海区域ais信号——自动识别系统异常或关闭的船只轨迹……最可疑的目标是一艘注册地在巴拿马、名为‘北极星号’的旧式中型货轮。它两天前在菲律宾以东国际水域关闭了ais信号，按照航速推算，如果目的地是某个固定海上平台或隐秘锚地，现在很可能正处于停留状态。而那片区域，历史上就有一些废弃石油平台或珊瑚礁被非法势力占据的传闻。”
“北极星号……‘灯塔’……”余年盯着那个在海图上闪烁的光点，“如果许婕被盯上，甚至已经被掳走，最终目的地会不会就是那里？或者，对方想用她来满足那个‘老客人’的订单？”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