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少雍碎玉这一行径,将侯遗瑞气得头昏脑涨。
若非蒋至明追上来“提醒”,他压根没想起赌约这回事。
且不说他要到柳阳府讲义一年,单是那百本古籍,就足以让鹿鸣书院伤筋动骨,毕竟......书院藏书阁中的典籍,拢共也不过五百多本。
侯遗瑞尚在思索,他身旁的黑胡子老头已然开始辩解:“蒋大人此言差矣!淮少雍已自碎玉佩,与我鹿鸣书院恩断义绝,那诺,是他与裴姓学子所许,凭何书院还需履行?”
其余书院先生闻言纷纷附和:“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淮少雍既已背弃我鹿鸣书院,那便该自行承担后果,他许下的诺,与我鹿鸣书院有何......”
“住口!”侯遗瑞压下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打断了众先生的话。
深吸一口气后,他看向蒋至明道:“劳蒋大人转告沈大人,十日内,百本古籍将尽数送至柳阳府衙,自下月起......每月逢五之日,老夫将携书院先生前来讲学。至于其中细则,下来后......老夫将写信与沈大人商议,如此......可行?”
蒋至明没想到侯遗瑞如此爽快,刚想点头应下,鹿鸣书院其余人便炸开了锅:“山长!那诺又不是您许下的,咱们为何要应?”
“山长,百本古籍真的太多了,院中藏书也不过数百......”
“请山长三思!”
“请山长三思!”
鹿鸣书院众人齐声大喝,一句“请山长三思”,愣是被他们喊出了“请陛下三思”的气势来。
可侯遗瑞又何尝没有三思。
他一思,那诺虽不是他主动许下的,但当时裴召祺的确问了“侯山长可敢应下”这句话,而他,也的的确确答了——“老夫应”。
他二思,如今沈筝圣眷正浓,若鹿鸣书院将沈筝得罪死了,往后再想去上京发展......难如登天。
他三思,今日淮少雍之举,本就损害了书院名声,若书院再不做些什么,往后恐会背上长久骂名。
万般思虑下,尽管百卷典籍会使书院伤筋动骨,但为了大局着想,他也只能应下。
他想,今日之错,绝不仅在淮少雍一人身上。
他也错了。
他错在识人不清,偏听偏信。
他错在固步自封,狂妄自大。
他错在轻举妄动,意气用事。
他错在教化失当,本末倒置。
他错在思虑不周,草率应诺。
他错在.......
唉。
侯遗瑞重重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书院众人。
“都不必说了。”他似是有些累了,低声道:“淮少雍出言不逊在先,老夫虽与他恩断义绝,但也难辞其咎,如今,便以百卷典籍与一年讲学......作为鹿鸣书院给柳阳府的赔礼。”
说罢,他不给书院众人开口的机会,提步朝人群外走去。
纵使书院众人心有万般不甘,但也不敢再辩,只能神色愤愤地跟了上去。
“侯山长慢走啊!”蒋至明一边挥手,一边高喊:“对了,侯山长!若您老人家何时想来我抚州讲学,写信告诉本官即可,本官收到信后,一定第一时间收拾场地,扫榻以待!”
“......”侯遗瑞脚步顿了片刻,头也不回道:“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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