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刚走回花厅,便见裴玄负手立在石桌旁。
下人们正忙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见了两人,纷纷躬身行礼。
“皇兄。”
裴玉走上前,微微颔首。
裴玄抬眸,目光扫过那狼藉的圆桌,又瞥了眼一旁散落的酒坛。
“这是在招待客人?”
“嗯。”裴玉淡淡应了一声。
“深夜到访,皇兄可是有要事?”
“方才入宫,见你离宫匆忙,宴席都没来得及参加,想着你刚从楚国回来,许是有什么难处,这才过来看看。”
裴玉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试探,垂眸道:“劳皇兄挂心了,不过是一路奔波,有些乏了,想着早些回来歇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朝堂琐事和邦交近况。
言语间皆是点到即止,谁也没戳破那层薄纸。
裴玄本就不是来叙旧的,目光时不时掠过后院的方向,却见那处院门紧闭,静悄悄的。
“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你歇息了。”
说罢,他起身拂了拂衣袖,径直朝着府门外走去。
裴玉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登上那辆王青盖车,直到车帘落下,才转身回府。
只是他的脸上一贯的笑容敛去。
马车缓缓驶离临渊,车厢内,裴玄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良久,才听裴玄缓缓开口:“去查查,裴玉要娶的楚女是什么人?哈游,送嫁队伍里还有些什么人。”
竹若心头一凛,连忙应声:“是。”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是担心……那位楚女的身份?”
裴玄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一片晦暗不明。
当初楚国的王叔摆了他一刀,那笔账,他记忆忧心。
“楚国狼子野心,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若不是如今燕国要与魏国开战,腹背受敌,父王又岂会同意与楚国暂时和解?
裴玉这趟出使楚国,回来便要联姻,这里头藏着多少勾当,谁也说不清。
楚国向来喜欢用联姻做幌子,背地里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算计,不得不防。”
竹若沉默着点头,不敢再多言。
……
第二天,谢长乐惺忪地睁开双眼。
她一动身,太阳穴就传来阵阵钝痛。
宿醉的滋味,真不是好受的。
燕国佳酿的后劲竟这般霸道,难怪吴沛会醉得不省人事。
女人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身,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是丫鬟温顺的嗓音:
“姑娘,您醒了吗?君侯吩咐过,您醒了就送碗蜜水过来。”
“进来吧。”
丫鬟端着青瓷碗走进来,碗里的蜜水冒着袅袅热气。
“君侯特意让人从城南的蜂场取的新蜜,说姑娘宿醉头痛,喝这个最是解酲。”
丫鬟将蜜水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目光忍不住悄悄扫过谢长乐的脸庞。
女子肤如凝脂,眉若远黛,纵使带着宿醉的倦意,依旧难掩倾城之貌,一时竟看得有些恍惚。
谢长乐端起蜜水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丫鬟这才惊觉自己失了态,慌忙垂下头,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生得好看。”
说完便红着脸快步退了出去。
谢长乐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口啜饮着蜜水。
温热的甜意暖进胃里,原本发胀的脑袋果然清爽了几分。
她放下碗,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叩声,裴玉的声音随之响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