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口谕如同在沉闷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三司会审的进程陡然加速。监察司不再拖延，第三日一早，一辆密封严实的马车在数名监察司精锐的护卫下，驶抵刑部大堂外。
车门打开，在十三娘亲自陪同下，乌洛云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显然在监察司的这段时间，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心理疏导。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森严的公堂，最终落在李狗蛋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李狗蛋心中稍安，对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公堂之上，气氛肃杀。三司主官端坐，旁听的官员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其中不乏各方势力的眼线。
安国公府的长史和状师脸色阴沉，镇远侯府的代表更是坐立不安。靖王虽未亲至，但其府中属官赫然在列，无形中施加着压力。
“带人证乌洛云！”
乌洛云稳步走上公堂，按照指引跪下。她的声音起初还有些颤抖，但随着陈述的深入，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
她讲述了自己如何在家乡朔州被伪装成商队的恶人掳走，如何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如何目睹同伴被鞭打、药熏变成怪物，如何听到黑袍人提及“侯爷”和“王府供奉”……说到动情处，她声泪俱下，掀开衣领，露出了脖颈上那狰狞的“兽奴印”。
“……民女记得，那个管事的黑袍人，右手手背上有一道蜈蚣状的疤痕！他亲口说，‘等王府的供奉到了，这批‘兽兵’就能成了’！”乌洛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细节如此清晰，尤其是“王府供奉”和“兽兵”二字，几乎将矛头直指镇远侯和其背后的靖王！
“胡说八道！纯属诬陷！”安国公府的长史跳起来厉声指责，“此女来历不明，证词漏洞百出，定是受人指使，构陷忠良！”
镇远侯府的状师也连忙辩称，别院只是普通庄园，绝无地牢，更无什么黑袍人和异兽，乌洛云所言皆是幻象或编造。
然而，当周懋功御史呈上王砚查获的药渣、兽毛等物证，当孙小猴作为职方司官员陈述别院守卫异常及地下闷响的调查结果，当周墩子再次以确凿的数据指出军械账目与车马行运输的关联时，安国公府和镇远侯府的辩解，开始显得苍白无力。
尤其是监察司随后出示的、对乌洛云体内药物残留的勘验文书，以及对其身上“兽奴印”的专业鉴定，都明确指向她确实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和邪术控制。
“即便……即便此女所言部分属实，也可能只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与我家公爷（侯爷）绝无干系！”对方状师试图做最后的切割。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狗蛋，忽然向主审官拱手道：“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安国公府的代表。”
主审官示意他讲。
李狗蛋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位长史：“请问，贵府名下的永盛车马行，在承运那几批标注为‘皮革’的货物时，可知其最终收货人是谁？货物又最终运往了何处？若连承运何物、运往何处都不清楚，贵府这车马行的生意，做得未免也太糊涂了些吧？”
长史顿时语塞，支吾无法回答。这等核心机密，他岂能知晓？即便知晓，又岂敢在公堂上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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