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针要藏百味。”街坊奶奶摸着新牌上的针脚,突然想起什么,往菜畦的九叶苗根下挖,挖出个褪色的布包,包里是百根细针,每根针尾都缠着不同的花瓣——桃花、银莲花、蒲公英,甚至还有片干枯的芥菜叶,是陈阿婆寄来的菜籽发的芽,叶尖的针脚,和新牌上的金线能对上。
她把百根针一根根插进新牌的镂空处,每插一根,牌面就亮一分。插完最后一根时,整座祠堂突然被红光裹住,新旧对牌合二为一,牌面的光鱼活了过来,顺着星蜜画出的线往井里游,游过菜畦时,鱼尾扫过的九叶苗突然都抽出了花茎,茎上的花苞里,浮出无数个细小的针脚,拼出“圆满”两个字。
井里的水面映出新牌的影子,影子里的光鱼嘴里衔着张桃花笺,笺上的字不再是“等”,而是“新”。孩子趴在井栏看,发现影子里的青布衫身影正拿着新牌往菜畦走,每走一步,牌面的针脚就多出一针,走到第九叶苗旁时,正好是第一百针,针尾的金线突然散开,化作漫天的星蜜光尘,落在菜畦里,长出片新的银莲花,花瓣上的针脚,全是崭新的。
暮色漫进祠堂时,新牌被挂在供桌中央,牌面的光鱼正对着井口的方向,像是在回望来时的路。街坊奶奶往牌上浇了勺井里的水,水珠顺着针脚往下淌,在地上画出条线,线的尽头,青布鞋从陶罐里漂了出来,鞋面上的银莲花突然全开了,花瓣上的新针脚,和新牌上的如出一辙,鞋头朝着菜畦,像在说:该往新的日子里走了。
山巅的风铃声带着百种气息飘下来——有星蜜的甜,有旧柴的香,有井水的清,还有菜畦的土腥气。孩子摸着新牌上的第一百个针脚,突然明白这不是结束,是有人把去年的等待、今年的期盼,用一百针绣成了新的起点,让旧牌的红藤缠着新牌的绿藤,让旧针脚牵着新针脚,在时光里慢慢生长,长成下一个春天的模样。
新牌上的金线还在轻轻颤动,像谁在牌后悄悄拽着线,一针,又一针,把未完的故事,绣进了崭新的针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