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刚被朝阳晒成雾,菜畦里的向日葵藤就抖落了满身水珠。最顶端的卷须缠着海菜绳打了个圈,圈出的弧度恰好能套进昨天找到的玻璃瓶——瓶底那枚生锈的回形针,不知何时被顶到了瓶口,针尖沾着的青苔,正顺着绳结往藤蔓上爬,像在给这段生长的轨迹盖章。
渔排阿叔划着空船回来时,网兜里多了串透明的卵。“白翅鸟夜里把巢迁到芦苇丛了。”他用指甲戳了戳卵壳,里面隐约能看见蜷着的小爪子,“这卵膜上的纹路,倒和你那银莲叶的坐标能对上。”我凑近看,果然有圈极细的螺旋,从卵的顶端绕到底部,终点处凝着个针尖大的红点,像被谁用红笔点了个标点。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护士发来的实时画面:小安正趴在窗边画螺旋,铅笔在纸上转着圈,每圈末端都点个红点。“他说这是藤蔓在玻璃上爬的样子。”护士的语音带着笑意,“李医生量过,每圈间距正好是他昨天多走的半步。”我对着阳光举起鸟卵,卵膜上的红点与纸上的红点在视野里重叠,像两个正在靠近的星子。
正午的阳光把海菜绳晒得滚烫。解开红绳换菜籽袋时,发现绳芯里嵌着些细沙,是从住院楼窗台上带来的——双马尾姑娘前几天说过,孩子们总爱往玻璃罐里装窗台的沙土,说要给星蜜河的泥土“捎点城里的阳光味”。这些沙粒在绳芯里排成直线,每两粒之间的距离,竟和输液管上的刻度完全吻合。
突然听见竹篱笆那边有响动。是小孙子举着传声筒跑过来,竹筒里滚出颗向日葵籽,壳上用牙咬出了个小缺口。“小安昨天用假牙咬的!”他把籽往我手里塞,“护士说,这是他新学的‘密码’,咬七下是想看看油菜花。”我捏着籽往菜畦走,刚撒下油菜籽的地方冒出了嫩黄的芽,七株挤在一起,芽尖都朝着住院楼的方向。
李医生的消息来得突然,只有张拍立得照片:他办公室的玻璃上,银莲藤蔓的影子投在病历本上,恰好盖住“恢复进度”那栏。新抽的嫩芽正对着“第17天”的字样,叶尖的水珠滴在纸页上,晕开的墨渍把“17”晕成了“71”——倒过来,正是孩子们撒下的油菜籽数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