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排阿叔的船桨越来越亮,桨叶划过水面时,激起的涟漪会在空中凝留片刻,拼成段段透明的乐谱。有次他往城里送菱角,发现装菱角的竹筐里,每个菱角都在轻轻震动,凑成的调子正好和货车司机哼的老歌合上拍。车过收费站时,收费员接过钱的指尖沾到片菱角叶,转身找零的瞬间,点钞机的“哗哗”声突然变得像流水一样轻快。
幼儿园的篱笆桩抽出了新枝,孩子们用彩绳把枝丫绑成个歪歪扭扭的琴架。保育员抱着布偶站在旁边,看见布偶裙摆的蝴蝶突然飞了出来,翅膀扇动的频率正好是“哆来咪”的节奏。有个总闭着嘴的小男孩,突然伸手接住只蝴蝶,蝴蝶停在他掌心的刹那,他终于开口喊了声“老师”,声音清得像沾了露水的芦苇。
重症病房的孩子开始学画画,画笔蘸着窗外飘进来的音符,在纸上画出会唱歌的树。李医生来看他时,发现画里的树影正顺着墙根往门外爬,爬过走廊的拐角,在护士站的绿萝叶上留下串小小的光痕。那天夜班的护士都说,平时刺耳的监护仪警报声,突然变得像风铃一样,裹着花香漫进了每个病房。
小安坐在老槐树下,数着树影里流动的音符。有片音符落在她手背上,和那个胎记慢慢融在一起,她突然听见泥土深处传来声“啵啵”响——是那颗新种子在发芽,根须顺着地下的乐谱网,悄悄往城市的方向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