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时,这些新的根须已在地下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老槐树的树根旁,树洞留下的音符印记亮了起来,无数透明的根须从印记处涌出,与麦地的、写字楼的、幼儿园的、病房的、渔排的根须紧紧相连。小安站在老槐树下,能清晰地感觉到,地下的根须网正在传递着温度——有麦种的青涩,有诗行的柔软,有笑声的温暖,有病房的希望,还有海水的湿润。
她手背上的胎记又开始泛起涟漪,这次,涟漪里的人影不再是静止的。瘦小男孩在麦地浇水,加班的姑娘在窗前写诗,沉默的孩子在沙池玩耍,病童在病房微笑,渔排阿叔在海面唱歌,他们的动作随着根须的震颤轻轻晃动,像一幅流动的剪影。胎记里的奶奶,正用银线将这些剪影串在一起,银线穿过的地方,都长出了新的根须。
深夜,城市和乡村都静了下来,只有地下的根须还在悄悄生长。它们顺着土壤的脉络,穿过公路的地下管道,绕过河流的堤坝,越过海边的沙滩,将这片土地上的每个角落都连在一起。在无人看见的地下,新的根须与旧的影子根系痕迹重叠,与容器留下的声音印记交织,慢慢酝酿着新的力量。
天快亮时,小安坐在老槐树下,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地下的根须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她知道,这是新的根须在呼唤——它们在等待第一缕阳光,等待新的声音,等待与这片土地上的生命,重新结出联结的果实。她站起身,望向远处的麦地,那里,第一粒新麦种的芽尖上,正顶着一颗小小的、裹着晨光的露珠,露珠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新的影子,正在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