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栀子花的清甜，漫过教室的窗台，拂过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我咬着笔杆，盯着那道几何证明题，思绪却像断线的风筝，飘到了九霄云外。
前几天运动会上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段嘉许逆着光走来的样子，他递来的温热无乳糖粥，指尖擦过我嘴角时的温度，还有樱花树下，他牵着我的手，掌心传来的安稳力量。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叮铃铃——”
下课铃猛地响起，惊得我手一抖，笔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我懊恼地皱了皱眉，抬手擦掉那道痕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像极了我此刻乱糟糟的心思。
“发什么呆呢？”桑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又在想嘉许哥哥了？”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像被火烧过一样。我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小声反驳：“才没有，我在想那道几何题。”
“哦？是吗？”桑稚拖长了语调，伸手抽走我手里的练习册，扫了一眼那道被墨痕毁了的题目，笑得更欢了，“想几何题能把脸想成番茄？把脸想成番茄？小柠，你可真不擅长撒谎。”
周围几个相熟的女生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趣：“桑柠，是不是上次运动会那个帅哥啊？他对你好好哦！”“就是就是，还特意给你送吃的，也太贴心了吧！”“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急得摆手，脸颊更烫了，“他是我哥哥，是桑延哥哥的好朋友！”
“哥哥？”桑稚挑眉，故意拖长了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哥哥？”
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她，眼眶微微泛红。桑稚见我真的有些急了，连忙收敛了笑意，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凑近我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走，陪我去小卖部买水，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桑稚走出教室，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栀子花的香气更浓了。走廊上，有不少同学在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不断。我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春日的好风光，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到了小卖部，桑稚买了两瓶橘子味的汽水，递给我一瓶。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一点心底的燥热。
“说吧，什么事？”我看着她，小声问。
桑稚拉着我走到小卖部后面的僻静角落，靠在墙上，看着我，眼神认真：“小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嘉许哥哥？”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汽水瓶差点掉在地上。我慌忙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瓶身，指尖泛白。
见我这副模样，桑稚哪里还不明白，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从你小时候，嘉许哥哥给你送无乳糖饼干开始，你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
我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眼泪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喜欢段嘉许这件事，像一个秘密，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怕被人笑话，怕被段嘉许知道，更怕，这份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桑稚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她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珠，“你怕嘉许哥哥只把你当妹妹，怕你们的差距太大，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他那么好，那么优秀，我……我配不上他。”
段嘉许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他聪明、温柔、上进，靠自己的努力，在大学里站稳了脚跟。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还带着一身的过敏毛病，需要人处处照顾。
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傻瓜。”桑稚戳了戳我的额头，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什么配不配的？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配不配的说法？嘉许哥哥那么疼你，那么在乎你，你以为，他只是把你当妹妹吗？”
我抬起头，看着桑稚，眼里满是迷茫：“不然呢？”
“不然？”桑稚哼了一声，掰着手指头给我数，“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冒雨给你送无乳糖粥？你被同学欺负的时候，是谁第一时间赶来护着你？你运动会孤单的时候，是谁特意逃课，给你送吃的，陪你散心？小柠，这些事情，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哥哥会做的。”
我愣住了，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段嘉许对我的好，早就超出了普通哥哥对妹妹的范畴。他记得我的所有禁忌，记得我喜欢的所有口味，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他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温柔地安慰我；会在我开心的时候，陪着我一起笑；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难道，他对我，也有不一样的心思吗？
这个念头一出，我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他从来没有说过。”
“他不说，是因为你还小啊。”桑稚翻了个白眼，“嘉许哥哥那个人，心思多细腻啊。他怕吓到你，怕给你压力，所以才一直把这份心思藏在心底，默默守护你。”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鼓励：“小柠，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主动一点。放心，我会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我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桑稚神秘地笑了笑，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听完她的话，我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太害羞了，我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桑稚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坚定，“听我的，准没错。这叫，制造机会！”
我看着桑稚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犹豫，渐渐被一丝期待取代。
是啊，与其在这里默默喜欢，默默难过，不如主动一点，说不定，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那……那好吧。”我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见我答应了，桑稚兴奋地跳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这才对嘛！放心，有你姐姐我在，保证让你和嘉许哥哥，好事将近！”
我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回到教室，已经是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甜甜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既有忐忑不安的酸涩，又有满心欢喜的甜蜜。
接下来的几天，桑稚果然开始履行她的“助攻”职责。
她先是借着家里的水果吃不完的由头，让我给段嘉许送过去。我拎着满满一篮的草莓和蓝莓，站在段嘉许大学的校门口，等了半个的校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他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我，段嘉许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惊喜：“小柠？你怎么来了？”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把水果篮递给他，小声说：“家里的水果太多了，吃不完，桑稚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段嘉许接过水果篮，低头看着我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傻丫头，这么远的路，还特意跑一趟。”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我的头皮时，我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浑身一颤，脸颊更红了。
“我……我先走了！”我说完，转身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身后，传来段嘉许温柔的笑声：“慢点跑，小心摔了！”
我跑得更快了，心里却像揣了一颗糖，甜滋滋的。
这之后，桑稚又借着各种由头，让我去找段嘉许。有时候是送妈妈做的无乳糖糕点，有时候是送我做的手工贺卡，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嘉许哥哥好像感冒了，你去给他送点感冒药”。
每一次，段嘉许都会温柔地接待我，会给我买我喜欢的无乳糖奶糖，会陪我聊一会儿天，会叮嘱我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在这些一次次的主动靠近中，变得越来越亲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