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刺骨的寒意，卷着街边烤红薯的甜香，扑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凝起一层薄薄的白雾。高三的晚自习总是格外漫长，窗外的天色早已沉得发黑，教室里却依旧灯火通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着偶尔响起的翻书声，织成了一张名为“高考”的密网，将我们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我趴在堆满试卷和课本的书桌上，指尖捏着一支被磨得圆润的黑色水笔，目光却有些涣散地落在眼前的数学压轴题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辅助线在眼前晃来晃去，像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减少，从最初的一百八十天，变成了如今的一百二十一天。班里的学习氛围紧张得像是一触即发的炸药，连平日里最爱打闹的男生，都收起了玩心，埋首在题海里奋笔疾书。
我也一样。
自从十七岁生日那晚，段嘉许冒着风雪回来，送给我那条月亮项链，又匆匆赶回临市后，我心里的那股劲头，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苗，烧得越来越旺。我知道，想要考去临市，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想要实现那个“星星月亮永不分离”的约定，我就必须拼尽全力。
可高强度的学习压力，还是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尤其是最近的几次模拟考，我的数学成绩总是忽高忽低，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让我的心跟着七上八下。今晚的这道压轴题，我已经啃了快半个小时，草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却还是毫无头绪。
烦躁像是潮水一样，漫过心头。我放下笔，撑着下巴，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在墨色的天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不知道临市的夜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星星？不知道段嘉许现在，是不是还在加班？
想到他，心里的烦躁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糖，悄悄化开了些许甜意。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音。我连忙掏出手机，生怕错过他的消息。屏幕亮起，果然是置顶的那个熟悉头像。
段嘉许：【小柠，下课了吗？是不是又在刷题？】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还没下课呢，还有二十分钟。这道数学压轴题好难，我啃了好久都没啃下来。】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他的回复就跳了出来，还附带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段嘉许：【傻丫头，别太拼了，注意劳逸结合。压轴题不会就先放放，等我周末回去给你讲。】
我看着那句“等我周末回去给你讲”，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糖，甜滋滋的。
正想回复他，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了值班老师的声音：“桑柠，有你的快递，下来拿一下。”
快递？
我愣了一下，这个时间点，谁会给我寄快递？
我连忙跟老师说了声“谢谢”，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教学楼的一楼大厅里，快递小哥正抱着一个印着蛋糕店logo的保温箱，看到我跑过来，笑着递了过来：“桑柠是吧？你的快递，临市寄过来的，生鲜冷链，记得及时冷藏。”
临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接过保温箱。箱子不算太重，却带着沉甸甸的暖意。我道了谢，抱着保温箱跑回教室，刚坐下，桑稚就凑了过来，好奇地眨着眼睛：“什么东西啊？还冷链配送，不会是嘉许哥哥给你寄的好吃的吧？”
我被她说中了心事，脸颊微微发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箱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奶香——不对，是无乳糖奶粉的醇厚香气，混杂着芒果的清甜，瞬间弥漫开来。保温箱里，放着一个精致的六寸小蛋糕，蛋糕上铺满了新鲜的芒果果肉，还插着一个小小的星星月亮摆件，旁边放着几盒包装精致的无乳糖布丁，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
我拿起便签，上面是段嘉许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温柔得不像话：小柠，知道你最近备考辛苦，这家无乳糖甜品店是我在临市找到的，蛋糕和布丁都不含牛奶和乳糖，放心吃。压轴题别死磕，累了就歇会儿，我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整理成了笔记，晚点发给你。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许熬夜太晚。——永远惦记你的嘉许哥哥。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满满的都是感动。
他工作那么忙，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情，却还是记得我备考辛苦，记得我乳糖不耐，特意找了临市的无乳糖甜品店，给我寄来蛋糕和布丁，甚至连我卡在了哪道题上，都记在心里，还要特意整理解题思路给我。
桑稚看着我泛红的眼眶，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笑着打趣道：“啧啧啧，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个蛋糕吗？至于哭鼻子吗？”
我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芒果的清甜和无乳糖奶油的醇厚在舌尖散开，甜而不腻，好吃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吃吗？”桑稚眼巴巴地看着我，咽了咽口水。
我笑着点了点头，挖了一勺递给她：“当然好吃，你也尝尝。”
桑稚接过勺子，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哇！真的好好吃！比妈妈做的蛋糕还好吃！嘉许哥哥也太会了吧！”
我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其实，好吃的不是蛋糕，是他藏在蛋糕里的，沉甸甸的牵挂和爱意。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我刚好把段嘉许寄来的布丁吃完。肚子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连之前解不出来的数学题，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难了。
我和桑稚一起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我缩了缩脖子。桑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靠在车身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看到我们出来，掐灭了烟，快步走了过来。
“冷不冷？”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嘉许哥哥给我寄了快递，是无乳糖蛋糕和布丁。”我笑着说，提起段嘉许的名字时，连声音都带着一丝甜意。
桑延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他就是闲的，临市那么多事要忙，还惦记着给你寄这些东西。”
话虽如此，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坐上车，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我掏出手机，给段嘉许发了条微信：【嘉许哥哥，蛋糕和布丁收到了，好好吃！谢谢你！】
他的回复很快就来了，还附带了一个语音消息。
我点开语音，他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柔得能溺死人：“好吃就好，我还怕不合你的口味。解题思路我整理好了，发你微信文件里了，你回去看看，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许熬夜太晚，听到没？”
“听到了。”我对着手机，乖乖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坐在前排的桑延，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没理他，点开他发来的文件。是一份整理得无比细致的解题思路，从题目分析，到辅助线的画法，再到每一步的公式运用，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更贴心的是，他还在旁边标注了易错点和解题技巧，甚至还举了几个类似的例题。
看着那份密密麻麻的笔记，我的心里像是被暖流包裹着，暖暖的，甜甜的。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爸妈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妈妈连忙站起身，端来一杯温热的无乳糖牛奶：“小柠，回来了？累不累？快喝点牛奶暖暖身子。”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妈，嘉许哥哥给我寄了无乳糖蛋糕，可好吃了。”我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