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僵持不下,林子里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悠长凄厉。
\操!\李炮爷突然放下枪,\为个破套子跟小辈较劲,老子越活越回去了!\他踹了脚树桩,\跟我来!\
王谦和于子明面面相觑,还是跟了上去。李炮爷领着他们翻过一道山梁,来到处背风的山坳。那里有间原木搭的小屋,烟囱冒着淡淡的青烟。
\进屋!\老头推开门,\吃饱了再理论!\
猎人小屋比想象中暖和。铁皮炉子烧得通红,墙上挂满了兽皮和干草药。李炮爷从房梁上取下块熏鹿肉,又摸出三个粗瓷碗。
\喝!\他倒了三碗琥珀色的液体,\自家泡的鹿茸酒!\
王谦抿了一口,火辣辣的热流从喉咙直烧到胃里。于子明呛得直咳嗽,逗得老头哈哈大笑。
\小崽子,知道为啥套子没记号?\李炮爷啃着鹿肉,\昨儿个下雪,给盖住了。\他抹了把嘴,\不过伤狗是我不对,这顿算赔罪!\
酒过三巡,老头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说起年轻时在长白山打围,一枪放倒过七百斤的熊瞎子;说起日本鬼子进山时,他用套子勒死过两个探子;说起五八年闹饥荒,靠打猎救了全屯人的命...
\现在不行喽!\李炮爷拍着瘸腿,\去年让只独耳猞猁挠的,差点见了阎王。\
王谦心头一跳:\是不是左耳缺一块?三角疤?\
\你咋知道?\老头独眼一亮,\那畜生邪性得很,专掏人眼珠子!\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抓挠声。李炮爷开门放进来只三条腿的黄狗,瘦得皮包骨,却精神头十足。
\老伙计,'瘸三'!\老头亲热地揉着狗脑袋,\去年为救我,让猞猁咬断条腿。\
王谦看着那条狗,突然想起黑子。他掏出剩下的钱塞给老头:\李爷,给'瘸三'买点好的...\
\滚犊子!\李炮爷把钱拍回来,\老子缺你这点?\他转身从炕席下摸出个布包,\拿着!专治狗腿伤的药粉,鄂伦春人的方子!\
日头偏西时,三人已经喝光了两壶酒。李炮爷醉醺醺地指着墙上的老套筒:\看见没?民国二十七年的汉阳造!打死过十一头熊!\
王谦凑近细看,发现枪托上刻满了正字——真是每道代表一头熊。于子明好奇地问:\李爷,您最险的一回是啥?\
老头独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五三年冬,在老鸹岭...遇上只带崽的母熊...\他声音低下去,\那母熊左掌缺三趾,是韩瞎子养的...\
王谦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这不正是刘大脑袋笔记里记载的那头熊吗?
离开时,李炮爷塞给他们半只熏鹿腿:\下回见着我下的套,绕着走!\又压低声音,\独耳猞猁往北山去了,要打趁早...\
回屯路上,王谦和于子明都没说话。
老猎人的故事像团乱麻,缠得人心里发慌。那只独掌母熊,独耳猞猁,还有神秘的韩瞎子...这山里藏着太多秘密。
远远看见屯口的老榆树时,王谦突然站住:\明子,咱得去找刘叔问问。\
\问啥?\
\问清楚...\王谦摸着兜里的药粉,\这山里到底死过多少人,多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