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易解，何至于此？还轮得到你说？”
语气严厉，满是斥责之意。
可武媚娘并未退缩，只将目光静静抬起：“奴婢虽愚钝，却也略有一二拙见，愿陈于陛下之前。”
原欲震怒的帝王，目光触及她清澈双瞳时，心头忽地一缓。
那眼神里没有算计，亦无矫饰，纯粹得如同山间晨露。
他终是侧过脸去，冷冷吐出一字：“讲。”
武媚娘微微俯身，行礼之后缓缓起身，语气平和地说道：“依奴婢之见，是否对秦国用兵，应当权衡得失。”
“两国本为盟友，更有姻亲之谊。一旦刀兵相向，便再难回头，昔日情分将化为仇怨。”
“即便战而胜之，取得燕云之地，也未必能够长久掌控。原因有三。”
“第一，宋国视燕云为必争之地，若见他国占据，必起大军争夺；”
“第二，秦国军力强盛，素来骁勇善战，败而不服，定会伺机反扑；”
“第三，同时与秦、宋为敌，只为一地之争，代价过重。况且北方还有突厥虎视眈眈，边患未除。”
“综上所述，开战实则弊大于利。”
她声音如珠落玉盘，语速不急不缓，目光落在李世民身上，眼神澄澈而坚定。
“陛下心中自然明了这些利害。之所以迟疑，只因秦国此次举动有辱我大唐威仪，令人难忍。”
“加之宋国巧施谋略，暗中挑拨，若我朝毫无回应，恐朝野非议，民心不安。”
“但奴婢相信，陛下志在天下，岂会因一时之愤而损长远之计？若欲惩戒秦国，断其盟约足矣。”
“宋国闻讯，必趁机进犯燕云；秦国陷入困境，方知我朝援手之重，届时自会求和。”
“那时秦国愿割地求援，取舍之权，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言毕，她垂首静立。
跪在一旁的秉笔太监听得目瞪口呆。
谁曾想，一位年仅十五的宫女，竟能洞悉政局至此！
李世民亦是心潮翻涌。
他凝视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少女，内心震撼难平。
她的每一句话，仿佛道出了自己深藏于心的考量。
更令他惊异的是，她不仅条理分明，竟还能识破宋国设下的局。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他盯着那张清丽的脸庞，缓缓问道。
实在难以相信，这般见识出自一个少女之口。
武媚娘轻声答道：“回陛下，皆是奴婢近日聆听陛下与诸位大臣议事，自行揣摩所得。”
“若有谬误，恳请恕罪。”
李世民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笑：“这哪里是什么谬误，更非浅见。”
难题已被解开。
他将她所言尽数记下，再度望向她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深意。
“你所提之策，确有远见。”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他开口问道。
秉笔太监心头一震，陛下亲赐恩赏，显然已将武媚娘的建言纳入考量。
武媚娘却未显半分得意，只是敛身低首：“奴婢斗胆，愿入内文学馆修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