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一字一句，皆含惊疑。
大唐科举设乡试、会试与殿试三阶，来年开春即将举行者为会试，汇聚四方才俊，皆为各地翘楚。
武媚娘竟欲以女子之身，踏入此等考场？
“陛下明鉴，会试乃国之重典，应试之人无不出自各地英才，皆经层层选拔。”
“奴婢虽知此举或有逾矩，然心中实愿借此次机会，一探自身才学深浅，亦想知与天下俊秀相较，究竟差之几何。”
“望陛下准允。”
武媚娘语气坚定，双目明亮，向李世民躬身陈情。
殿上静默，李世民未即作答，目光转向长孙无忌等人。
众人面露迟疑，彼此对视无言。
“陛下，女子赴考，史所未载。若此事传扬出去，恐引士林哗然，学子非议四起。”
长孙无忌眉头微蹙，缓缓开口。
他心中未必全然反对，实则亦好奇女子应试之结果。
但身为朝臣，职责所在，不得不以纲常为重。
一则前无古例；二则武媚娘居于宫中，职为女官，纵才识过人，亦不宜涉足外朝科场。
否则御史台必群起上奏，指责宫闱干政，风化有失。
民间舆论同样是难免沸腾。
正待气氛凝滞之际，魏征忽而启唇：“陛下，史册虽无女子参考之先例，然律令之中，亦无明文禁之。”
“若武司正确有才具，何妨一试？”
此言一出，满殿微惊。
魏征素来持重守礼，竟在此事上出言支持，令人始料未及。
细思其语，却也合乎法理。
女子不应试，实因礼教所束——妇人不宜公然出入市井，更遑论登堂入室，与男子同场竞技。
世人皆信女子当主内宅、奉翁姑、育子女，若有言志科场者，必遭唾弃。
可若单论规章，则并无条文禁止。
违礼，而不违法。
“陛下，魏大人之言甚是。”杜如晦含笑接话，“武司正既敢请试，必有所恃。”
“倘真有一日，状元榜上题名者为女子，岂非千古佳话？”
杜如晦与魏征立场一致，皆表赞成。
其中缘由，一半出于公允，另一半，则是真心想见识这位被翰林诸学士称道的年轻女官，究竟有何等才华。
李世民原本踌躇不定，听罢此言，眉间豁然舒展。
“既然二卿皆无异议，寡人若再加阻拦，反倒显得拘泥刻板了。”
李世民唇角微扬，视线落在武媚娘匍匐的身影上。
“三个月，足够了。你且去准备，寡人倒要看看，能否跻身前三百甲。”
三百之数，看似寻常，实则重若千钧。
天下寒窗苦读之人何止百万，能得乡试入场之券者，不过十余万众。
这十余万人中，仅六千可入会试考场，皆是万里挑一的英才。
而会试之后，仅三百人金榜题名，余者尽数落第。
那六千人已是人中翘楚，从中再择三百，可谓凤毛麟角。
故此言非轻慢，而是极高的期许。若武媚娘真能位列其中，便是惊世之才。
史册之上，多少名士折戟沉沙，终其一生未能登科。能入三百者，无不是天资卓绝、气运加身之辈。
“奴婢必竭尽全力。”
武媚娘低头应声，眉宇间掩不住振奋。
众人含笑点头，却未察觉她垂眸之际，眼底闪过一道如刀锋般的坚毅光芒。
这一回，她要让世人看清——
女子之志，不逊男儿。纵是荆棘满途，她亦要踏出一条通天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