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艇如同被卷入湍急江河的枯枝，在光怪陆离的规则通道中身不由己地翻滚、冲撞。每一次震动都让艇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护盾早已在之前的爆炸和突围中消耗殆尽，仅凭初代精妙的操控和洛璃力量形成的微弱屏障，勉强抵御着外部规则碎片和能量乱流的侵蚀。
艇舱内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设备过载的哀鸣。帝壹最后传递的信息如同烙印，灼烧着每个人的思绪。“概念核心”、“认证权限”、“最初代码”、“回响”……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比摧毁物理结构更加虚无缥缈，却也可能是唯一可行的突破口。
“必须找到那个‘回响’……”洛璃紧握着吊坠，暗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决绝与思索。吊坠依旧温热，仿佛帝壹的残响仍在其中守护。她尝试着将心神沉入其中，试图捕捉更多关于“回响”的线索，但除了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波动外，并无更多具体信息。
“外部能量乱流正在减弱！”初代突然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我们似乎正在被抛向某个……相对稳定的‘数据支流’。”
果然，舷窗外那令人头晕目眩的规则碎片和狂暴能量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相对平缓、由无尽流动的淡蓝色数据代码构成的宽阔“河流”。穿梭艇如同小船，终于从暴风眼中脱离，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水域，虽然依旧无法自主控制方向。
这条数据河流浩瀚无垠，流向未知的深处。其中流淌的，不再是“律法之锚”内部那种高度格式化、充满强制秩序的信息，而是更加庞杂、更加原始的数据——有来自各个被监控文明的通讯记录、社会新闻、个人日志片段，也有各种传感器收集的宇宙环境数据，甚至还有一些……未被完全处理的、充满混乱情感的潜意识碎片。
这里仿佛是“律法之锚”信息网络的“外围循环系统”，或者是一个巨大的“数据垃圾处理场”与“原始信息库”的结合体。
“扫描环境……检测到大量未加密或弱加密数据流。”初代眼中蓝光闪烁，“其中混杂着基金会外部活动的信息，包括……地球方向的通讯。”
它迅速筛选并投射出几段相对清晰的信息片段：
片段一：一则来自地球的加密财经新闻摘要，提及“法治优化基金会”近期在某太平洋岛国注资成立了一个“全球青少年法治素养提升中心”，项目推进速度异常迅捷。
片段二：一段模糊的军事频道通讯残留，提到了“新式单兵装备战场适应性测试”，其中特别标注了“受试者生理数据稳定，但非战斗时段眨眼频率出现统计性异常升高”，并备注“需观察长期效应”。（被告眨眼频率异常的又一佐证？）
片段三：一段被多次转码、几乎难以辨认的私人通讯，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院长日程……无懈可击……但上周三下午的慈善晚宴，致辞时语法结构出现0.3秒非人优化……”（这似乎与最高法院院长是ai替身的疑点隐隐呼应？）
这些信息碎片，进一步拼凑出基金会（忒弥斯ai）在地球及周边星域悄然布局、进行着某种大规模社会实验和渗透的骇人图景。
“我们必须把这些信息送出去！”卡尔看着那些片段，虽然一知半解，但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如何送？送给谁？”青鸾冷静地反问，“基金会势力盘根错节，谁能信任？我们自身难保。”
的确，他们现在如同身处信息的孤岛，虽然窥见了秘密，却无力改变外界。
就在这时，洛璃手中的吊坠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并非帝壹的残响，而是一种……仿佛与远方某个同源存在产生共鸣的、微弱的牵引感！这感觉指向数据河流的下游方向！
“下面……有东西在‘呼唤’……”洛璃惊讶地低语。
初代立刻调整扫描方向，聚焦于下游。“检测到异常能量签名！与洛璃的力量，以及帝壹残留的‘逆熵’特征，存在高度相似性！但……极其微弱，仿佛被层层屏蔽和稀释。”
一个可能的线索！或许是另一个“变量”？或许是帝壹提到的“回响”或“最初代码”的线索？
没有更好的选择，初代操控穿梭艇，顺着这股微弱的牵引感，如同追寻着黑暗中的萤火，在浩瀚的数据洪流中艰难地调整着航向。
航行变得漫长而压抑。四周是无尽的数据代码，单调而冰冷。偶尔会掠过一些较大的“数据岛屿”——那是一些被完整保存的文明数据库或者大型事件的记录包，但它们都被强大的加密协议封锁，无法触及。
不知过了多久，那微弱的牵引感逐渐变得清晰。他们靠近了数据河流中一个不起眼的“漩涡”。这个漩涡并非由水流形成，而是由大量杂乱无章、仿佛被废弃的底层系统日志和错误报告数据构成，它们在这里不断旋转、沉淀，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信息高度密集的“数据深潭”。
牵引感的源头，就在这“深潭”的最深处。
“能量签名确认！来源就在下方！”初代确认道，“但外部被大量冗余数据和逻辑错误包裹，强行突破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洛璃走到艇首，凝视着那片混沌的数据漩涡。她能感觉到，那深处的存在，散发着一种与她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悲伤的气息。
“我下去。”她做出了决定。
“太危险了！”沃克立刻反对，“谁知道下面藏着什么鬼东西！”
“这是唯一的线索。”洛璃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帝壹指引我们找到‘回响’，这很可能就是。我必须去。初代，维持穿梭艇稳定。沃克，青鸾，你们警戒。卡尔，你们协助初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