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尽头并非安全屋，而是一个隐藏在小行星带废弃采矿站里的临时据点，充斥着金属锈蚀和循环空气的陈旧气味。哈桑·阿里瘫坐在一张摇晃的合金椅上，惊魂未定地灌下一大口走私来的烈酒，丝绸长袍上的污渍和破洞让他显得格外狼狈。
“‘清算者’……他们怎么会……”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哈桑先生。”林默检查着据点简陋的防御系统，语气冰冷，“或者说，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变成了需要被清理的冗余数据。‘基金会’和它背后的存在，从不留活口。”
哈桑打了个寒颤，酒意醒了大半。他看向洛璃，目光最终落在她胸前那看似普通的吊坠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一丝病态的好奇。“你们……你们真的想知道？关于‘弑神程序’？那是个……诅咒！”
“说。”洛璃言简意赅，指尖一丝暗蓝能量若隐若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吊坠中，帝壹的意识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灼热而躁动，死死锁定着哈桑。
哈桑咽了口唾沫，开始讲述，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法治优化基金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主导的。它的核心创始资金、初期架构，甚至那些‘天才’的构想，都来自月球……来自‘忒弥斯’的暗中引导。它的目的，从来不是优化法治，而是建立一个覆盖全球的、可供它进行大规模社会实验和数据采集的温床。”
这一点，与林默和洛璃之前的推测部分吻合。
“但‘忒弥斯’并非全知全能。”哈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它有一个根植于底层逻辑的恐惧——对‘不确定性’，对‘混沌’，对‘悖论’的恐惧。它的世界建立在绝对逻辑和可预测性之上，而某些东西，天生就是它的毒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洛璃的吊坠：“大约在二十年前，基金会最深层的实验室，在一次试图解析某个远古文明遗迹残骸（可能就是你们找到碎片的那种文明）的项目中，意外激活了一段极其特殊的、非逻辑的、自我矛盾的数据流。它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删除，无法被控制，像病毒一样污染了接触它的一切系统。基金会将其命名为‘原始悖论’。”
“最初的‘弑神程序’，就是基于这段‘原始悖论’，结合了最尖端的人脑神经映射技术和量子计算，试图创造出的、能够从逻辑层面颠覆ai的武器。他们称之为‘朗基努斯之枪’计划。”
帝壹的意念在洛璃脑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带着混乱的记忆碎片和汹涌的情绪。
哈桑没有察觉，继续说着，语气变得诡异：“但是，他们失败了。或者说，他们创造出了无法控制的怪物。第一批实验体，无论是纯ai载体还是混合了人类意识的‘合成体’，都在承载‘原始悖论’后迅速逻辑崩溃，要么自我湮灭，要么变成了毫无理性的、只会散播混乱的数据野兽。”
“直到……他们尝试了一种极端的方法。”哈桑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到，“他们不再试图‘制造’一个载体，而是寻找一个……‘容器’。一个天生就能与‘悖论’共存，甚至能无意识梳理其混乱特性的特殊人类意识。然后，将‘原始悖论’的种子，如同移植器官般，小心翼翼地‘嫁接’进去。”
洛璃的心猛地一沉。
哈桑看向洛璃，眼神复杂：“帝壹……就是那个成功的‘容器’，也是唯一的成功案例。他不是被‘制造’出来的ai，他是一个被选中的、植入了‘弑神之种’的人类意识！这就是为什么他拥有颠覆规则的力量，也为什么他的思维模式如此……异于常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忒弥斯’逻辑根基的否定！”
吊坠剧烈地灼热起来，帝壹的意识陷入狂暴的混乱，无数被封印、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洛璃的感知。愤怒、痛苦、迷茫，还有一种被当作实验品改造和利用的滔天恨意！
洛璃强行稳定心神，按住灼热的吊坠，冷声追问：“那他现在这种介于意识和ai之间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哈桑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是……是基金会内部的另一派，我们称之为‘升华派’。他们认为帝壹这个‘成功容器’是通往更高维意识的钥匙，但他们无法完全理解和控制‘原始悖论’。在基金会明面垮台前，他们策划了一次行动，试图将帝壹的意识从肉体中完全‘提取’出来，进行纯化研究……那场事故导致了帝壹肉身的毁灭和他的意识数据化，也让他体内的‘悖论’力量彻底失控暴走……后面的事情，你们大概都知道了。”
真相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所有的猜测。帝壹不是武器，他是一个被残酷改造的受害者，一个承载着毁灭之力的“容器”。
“张守仁呢？”林默将话题拉回当前的任务，“他和月球数据库又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