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子活了近八百载,历经风雨,见过无数天骄人杰,也曾执掌一方宗门,受万人敬仰。他自认早已勘破红尘,道心坚定。可此时此刻,听着下方那个保安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让他“配合登记”,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屈辱感直冲顶门,枯槁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血翻腾,差点真的道心失守,一口逆血喷出来。
“竖子安敢欺我!”玄云子须发戟张,周身真元如同沸腾的火山,再也压制不住。什么延寿机缘,什么阵法高人,此刻都被滔天的怒火淹没!他堂堂金丹后期老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给老夫破!”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燃烧本就所剩无几的本命精元,双手虚抱,一颗龙眼大小、表面缠绕着九道玄奥云纹、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金丹虚影自他头顶浮现!这是他的本命金丹,是他一身道果的凝聚,若非被逼到绝境,绝不会轻易显化!
金丹滴溜溜旋转,每转动一圈,天地间的灵气便疯狂向其汇聚,威势节节攀升!方圆数里内的空间都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九转碎星!!”玄云子嘶声咆哮,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愤怒、全部对生命的渴望,都灌注到了这一击之中!那金丹虚影携带着碾碎星辰、破灭万法的恐怖意志,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光束,不再是针对整个小区,而是凝聚于一点,如同钻头般,狠狠撞向下方那看似薄弱的隐匿阵法光膜!
这一击,是他毕生修为的极致升华,是他燃烧生命的最后绝唱!其威力,远超之前的雷法十倍不止!他有自信,即便是一座灵山宝地,也要在这一击下崩碎瓦解!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色变的一击,李清风的反应,却仅仅是……微微蹙了蹙眉。
“动静太大了,会影响业主睡眠质量的。”他低声自语了一句,似乎对那毁天灭地的攻击本身并不在意,反而更关心噪音问题。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金针,也没有动用那些准备好的“小玩意儿”。他只是抬起了左手,掌心向上,对着那轰然落下的金丹光束,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碰撞。
就在玄云子以及所有暗中窥探者(包括通过特殊渠道紧张观战的周明远等人)的注视下,那足以湮灭一切的金丹光束,在距离李清风掌心尚有丈许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不可逾越的壁垒,骤然停滞!
不,不是停滞。是……凝固!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暴的能量、毁灭的意志、旋转的金丹虚影,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被冻结、禁锢在了那片虚空之中,保持着前一刻的狰狞姿态,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玄云子脸上的疯狂与决绝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与金丹的联系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那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和生命精华的一击,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是什么手段?!这是什么境界?!
他眼睁睁地看着,下方那个保安,只是对着那片被凝固的毁灭能量,轻轻吹了一口气。
如同春风吹拂冰面,那冻结的能量、那金丹的虚影,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最温顺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指引般,丝丝缕缕地融入下方的隐匿阵法之中,成为了加固阵法的养料。几个呼吸间,那足以毁灭城池的恐怖攻击,便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重归寂静。只有玄云子因为精元燃烧过度而变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悬浮在半空,身形佝偻,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和茫然。他最强的、赌上性命的一击,被人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处理”掉了。就像随手拂去了一点灰尘。
差距……太大了。大到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李清风处理完那团能量,拍了拍手,仿佛刚打扫完卫生。他再次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玄云子,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可以下来登记了吗?或者,你需要我‘请’你下来?”
这声“请”字,让玄云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对方绝对有能力,也有意愿,把他像拍苍蝇一样从天上拍下来!
屈辱、恐惧、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苦涩的叹息。他收敛了所有气息,身形缓缓降落,如同一个普通的耄耋老人,踉跄着落在了小区门口,站在了李清风面前。
“在……在下玄云子……冒……冒昧打扰,还请……前辈恕罪。”他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用上了“前辈”这个敬称。达者为先,对方的实力,远超他的理解,称呼一声前辈,不冤。
李清风没理会他的称呼,从保安制服的上衣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和一支笔,开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