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沿,逼近云澈,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但为你,小神医……老子可以试着做这辈子的最后一次‘好人’。”
“我不懂什么帝国大业,也不稀罕什么医疗王国。那些玩意太累,太虚。”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认真,“跟我走。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离开那些盯着你的眼睛。我的船,我的兄弟,都听你的。你想救谁,我们就去救;你想去哪颗星球行医,我们就护着你去;你看谁不顺眼,”他眼中凶光一闪,“老子就帮你弄死他。天高皇帝远,星海那么大,哪里不能逍遥?”
这提议,粗野、直接、完全不符合常理,却带着一种雷烬式的、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奉献。他交出的不是鲜花,不是承诺书,而是他血腥的权杖和整个亡命徒的未来,换一个与他并肩流浪星海的可能。
云澈彻底怔住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墨焰和洛星宸的“给予”,无论形式如何,终究还在一个他可以理解的、属于“秩序”与“责任”的框架内。而雷烬的这份“馈赠”,却充满了野性的、打破一切规则的诱惑与危险。
就在这时,雷烬似乎因为情绪激动,撑在桌沿的左手小臂处,原本就不甚整齐的皮质护腕滑落了一截,露出下方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尚未好好处理的撕裂伤口,隐约还有能量灼烧的焦痕,正微微渗着血。那显然是近期激烈战斗留下的,而且处理得非常草率。
医者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心头的震惊与纷乱。云澈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不处理?”他立刻转身,从旁边的医疗柜中取出消毒药剂、愈合凝胶和绷带。
雷烬愣了一下,看着云澈熟练地准备医疗用品,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任由云澈拉过他的手臂,没有反抗。当冰凉的消毒药剂触碰伤口带来刺痛时,他几不可察地嘶了口气,但目光却始终落在云澈低垂的、专注的侧脸上。
静室里只剩下棉签擦拭和药剂涂抹的细微声响。云澈的动作专业而轻柔,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污渍和能量残留,然后均匀地涂上淡蓝色的愈合凝胶。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雷烬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和更多陈年的伤疤。
就在云澈拿起绷带,准备为他包扎时,雷烬那只完好的右手突然抬起,一把握住了云澈正在动作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灼热与坚定。
云澈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雷烬的赤瞳在近距离下,仿佛两团跳动的火焰,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孤注一掷的决心,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恐慌——害怕被拒绝的恐慌。他握着云澈手腕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跟我走。”他重复道,声音低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执着,“就我们。你想救谁就救谁,想去哪就去哪。老子什么都不要了,就跟你。”
【警告!检测到目标个体(雷烬)情感能量波动突破临界阈值!情感模块负荷过载!指向性:宿主!强度:极高!性质:混合(占有、奉献、孤注一掷)。建议宿主谨慎评估,当前环境不排除目标因强烈情绪驱动产生非理性行为可能!】猹猹急促的警报声在云澈脑海中炸响,印证着眼前情况的严峻与复杂。
手腕被握处传来灼人的温度。面前是雷烬那双仿佛要将人吸入焚尽的眼眸,以及那代表了血腥权柄、此刻却如同烫手山芋般躺在桌上的星盗团令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冷冽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情感张力。
云澈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墨焰的誓言犹在耳畔,洛星宸的蓝图尚在眼前,如今,雷烬又将他拖入了一片充满野性诱惑与未知风险的星海。
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三个同样耀眼却注定无法并行的未来,以最激烈的方式,在他尚未完全准备好的心中,轰然对撞。
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