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陆川的嘶吼在空旷的地下七层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那不是面对市场波动时的故作姿态，也不是戏弄威廉时的游刃有余，而是生物面对绝对毁灭时最本能的恐惧。
莎拉和伯纳德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陆川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几乎要炸毛的直觉，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跟随着陆川朝着来时的通道狂奔。伯纳德甚至下意识地又朝那个刚刚平息下来的清洁单元喷了一口黑雾，试图制造一点视线干扰——尽管他知道这对规则层面的锁定屁用没有。
【 最终清算协议·湮灭模式启动进度：10%...15%...】
【规则波动源持续锁定…空间锚定中…无法通过常规物理移动脱离…】
【警告：协议完成度达100%时，宿主及其关联存在将进行绝对性规则抹除…】
系统的警告冰冷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陆川心上。常规移动无效！薇薇安这是铁了心要把他连同这一小片空间一起从世界上“删除”！
“怎么办？！老大！”莎拉一边跑一边尖叫，手里的平板因为接收到的规则干扰已经花屏，“周围的空间好像…变粘稠了！”
确实，通道前方的空气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像是透过毛玻璃看东西，光线变得晦暗不明。奔跑的阻力也在增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胶水。
“回办公室！找∫和老壶！他们或许有办法！”陆川咬牙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希望。那个废弃的清洁单元是指望不上了，差点把自己先搞炸。
三人拼尽全力，几乎是拖着脚步冲回了电梯口。幸运的是，电梯似乎还未完全被规则波动影响，还能运行。当电梯门在第17层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整个隔离办公室外围的走廊，已经被一层半透明的、不断闪烁着复杂几何光纹的屏障彻底封锁。屏障内部，隐约可见∫符号正在疯狂地扭动，轨迹凌乱而急促，试图撑起一片混乱的能量场抵御外界的侵蚀；老壶则悬在半空，壶嘴喷出的不再是茶香，而是一种扭曲时间的灰白色雾气，延缓着屏障合拢的速度。贾仁义拿着个扫把，徒劳地对着屏障又捅又敲，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驱邪。
“老大！你们回来了！”贾仁义看到他们，带着哭腔喊道，“刚才突然就这样了！∫说是什么‘规则湮灭力场’！我们快顶不住了！”
∫符号看到陆川，传递来一股极度焦虑的信息流：力场强度极高，源自薇薇安的本源权限，常规对抗无效，它和老壶只能勉强延缓，崩溃是迟早的事。
【 湮灭模式启动进度：47%...51%...】
进度条无情地跳动着。
陆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问题。薇薇安动用的是“最终清算协议”，是金橡树或者说“系统”赋予她的最高权限之一，其力量层级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硬碰硬，他们这点家当加起来都不够看。
必须智取！必须找到这个协议的“漏洞”或者“触发条件”！
“系统！分析‘最终清算协议·湮灭模式’的启动和执行逻辑！弱点在哪里？”陆川在脑海中疾呼。
【 权限不足…无法访问核心协议文档…】
【基于现有信息推测：该协议为最高紧急措施，通常用于清除对‘系统’或‘永恒计划’构成根本性威胁的不可控存在…】
【启动前提：目标被判定为‘极端风险’且‘常规手段无效’…需消耗巨量规则能量及清算官本源…执行过程不可逆…】
【潜在弱点（推测）：1.协议启动后，清算官自身亦处于脆弱状态，需集中精力维持。2. 协议逻辑基于‘目标存在对系统构成威胁’这一前提。若该前提被颠覆…】
前提被颠覆？
陆川大脑飞速运转。意思是，如果他能证明自己“对系统不构成威胁”，甚至“对系统有益”，这个协议就有可能失效？但怎么证明？现在跑去跟薇薇安说“我是好人”她信吗？她要是信就不会启动这玩意儿了！
等等！另一个弱点！薇薇安自身处于脆弱状态，需要集中精力！
能不能干扰她？让她无法维持协议？
可是怎么干扰？他们现在连这个力场都出不去！
“∫！老壶！能不能想办法把一点信息送出去？送到薇薇安那里！”陆川喊道。
∫符号传递来一个否定的信息：力场是完全封锁的，信息无法穿透。除非…除非有某种东西能无视这种规则层面的封锁…
什么东西能无视规则？
陆川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身上，或者说，落在了他体内那个同样不怎么讲道理的【反向投资之神】系统上！
这个系统似乎和金橡树的“系统”有着某种同源又相克的关系！它能不能…
“系统！你能不能直接跟薇薇安…或者跟那个‘最终清算协议’对话？哪怕只是干扰一下？”陆川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 尝试建立非常规通讯通道…】
【检测到同源规则屏障…强行突破需消耗大量能量并可能引发不可预知后果…】
【建议方案：寻找规则屏障的‘逻辑缝隙’进行渗透…例如…与协议执行目标相关的‘金融契约’或‘价值关联’…】
金融契约？价值关联？
陆川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想起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
合同！那份该死的“诅咒资产管理费”合同！那份把他和威廉、和金橡树捆绑在一起的、充满了荒诞条款的合同！
那份合同是经过“系统”公证的！它具有规则效力！它建立了一种价值关联！
而现在，薇薇安要湮灭他，是不是也意味着要单方面撕毁这份“系统”公证的合同？这算不算是…违约？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荒诞、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瞬间在陆川脑海中成型！
“莎拉！伯纳德！贾仁义！快！帮我找纸和笔！真正的纸和笔！”陆川大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三人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立刻在办公室的废墟里翻找起来。最终，莎拉从一堆烧焦的文件下找出一个边缘卷曲的笔记本，伯纳德贡献了一支不知从哪个倒霉间谍身上摸来的、印着俗气酒店logo的圆珠笔。
“老大，你要干嘛？”莎拉把纸笔递过来，疑惑地问。
“写申请书！”陆川接过纸笔，蹲在地上，唰唰唰地开始写，嘴里飞快地解释道，“薇薇安启动湮灭协议的依据，是认为我对‘系统’和公司构成了‘极端风险’！但如果我现在主动申请‘破产保护’呢？”
“破产保护？！”三人异口同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个人破产！”陆川笔下不停，眼神却亮得吓人，“根据那份狗屁合同，我和金橡树是资产管理关系！如果我这个‘资产管理者’个人破产了，意味着我失去了继续管理‘诅咒资产’的资格和能力！从逻辑上讲，一个连自己都破产的人，还能对庞大的金橡树构成什么‘极端风险’吗？威胁等级是不是应该自动下调？”
“这…这能行吗？”伯纳德张大了嘴，“这听起来也太…”
“听起来很扯淡，对不对？”陆川咧嘴一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但这就是我们的风格！用荒诞对抗绝对！用破产申请来阻止世界毁灭！这他妈不就是反向操作的精髓吗？！”
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下标题：《关于stp-omega-001项目负责人陆川个人自愿申请破产保护并提请解除相关资产管理职责的紧急申请书》。
内容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
“尊敬的‘系统’及金橡树风险合规委员会（如果还有的话）：
本人陆川，因近期致力于高风险的负能量金融前沿研究，投入巨大且毫无产出（参见附件：废话文学报告集），已导致个人财务状况彻底崩溃，资不抵债，精神濒临失常（参见附件：办公室损坏清单及员工精神状态评估）。
鉴于本人已完全丧失持续、稳定、有效管理‘诅咒资产’的能力与资格，继续担任管理者将对资产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即，本人已无法有效制造风险，反而可能因破产导致资产失控）。根据《…呃…不知道哪条法》之精神及最基本的商业逻辑，特此申请：
1. 即刻启动本人个人破产保护程序；
2. 即刻解除本人与stp-omega-001项目的一切管理职责；
3. 建议将‘诅咒资产’移交更为专业、资金雄厚、精神状态稳定的机构（比如薇薇安女士的清算部？）进行托管。
申请人：陆川（一个即将连煎饼都吃不起的可怜人）”
写完，他签上名，日期就写当下。
【 湮灭模式启动进度：78%...82%...】
